她讨厌1998年冬天(23)
林琴南爬到驾驶座,把车靠边停下,向保安解释完大体情况,见那中年保安犹犹豫豫地对着对讲机嘟嘟囔囔也不动身,自己拿了墙上的电击棍跟了过去。
天色开始变暗了,林琴南气喘吁吁地跑了几百米,终于看见那两个在断路边僵持的身影。
十几米的高度,风呼呼吹着,林琴南远远看着,心揪起来。
那边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身影的靠近。
“卢原,你忘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了吗?”
“我难道不想好好生活吗?那个女的就是个疯子,我真的被她逼得走投无路了。”
“你不知道的,你又了解我多少呢?”
“那个疯女人整天缠着我,说要跟我在一起,还说不跟我在一起就要去死,就要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那人喃喃自语着,比起说给对面的人听,更像是在自我告解。
“你们之前不是见过很多次面吗?你为什么不早拒绝她?你可以不接受她的探视的。”
“她仗着自己有钱,跟那些看守的人都搞好了关系,无论我在做什么,只要她来了,我就得去见她。”
“我本以为出来了就能自由了,没想到……她早打探好了。”
“因为她喜欢你所以你就杀了她?”
“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当初我把她关了那么久!她就是个疯子!”
“那你就能杀她了?”
“你不会懂的。”他摇摇头,露出一个绝望的笑。
“你的秘密是什么?”
“就连你也不知道的事……只有她知道……”他突然大笑起来。
此刻郑越钦心里有了答案,皱起眉来。
卢原似乎也知道他明白了。
“那天我才知道她没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我看她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傻了……当时我年轻,我不懂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都被关了那么久了,我现在就想好好过……她却逼我,跟我说要是我不接受她,她就要揭发我强-奸她的事!她这个疯子!是她逼我……我气急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到处都是血了……”他在风里颤抖,一点一点往边缘徘徊着。
“卢原,你冷静点,别往那里走。”
“你已经报警了是不是?我又要回去了是不是?”
郑越钦伸手保持着稳定的手势,沉默地看着他。
“我不会回去的,强-奸犯在里面就是生不如死……我亲眼见过……我绝对不回去……”
卢原摇着头,挂下泪来,他似乎甚至忘了自己还犯了故意杀人罪。
林琴南打开电击棍电源,从后面一点点靠近着。
郑越钦注意到林琴南的移动轨迹,没有声张。
“即便你不杀她,她也没证据证明你强-奸她的。”
卢原使劲地挠着脖子,慌张地几近跳脚。
“所以我不用杀她的?”
郑越钦不置可否,观察着他的反应。
“那现在我杀了人了,是不是要被处死刑了?”
“我能帮你的。”
卢原定定地看着郑越钦,草草地擦着泪。
“对,只有你能帮我,对……”他往郑越钦的方向走过去,眼里有些屈服的意味。
在两米远的地方,他突然凶狠了眼神,向郑越钦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把他扑下断桥。
林琴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
郑越钦怔怔地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面孔被扯远,一只纤细的胳膊从他下巴旁边伸了出来,勾住他的脖子。
接着,两个身影一起消失在眼前。
他骤然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主人是林琴南,当即反射性地扑向那空荡的断层。
凉风撕扯着周围的空气,远处的警笛声扎进耳膜,一切感官都被周遭无限地放大。
☆、12-脱轨
【12】
郑越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
他做完笔录离开时,看见坐在审讯室里满脸淤青的卢原,又不可自抑地握紧了拳。
如果不是因为高架桥下包着塑料棚的货车和他头上的安全帽,大概都等不到法律来审判他。
一出派出所,郑越钦就拨通了罗音的电话。
“她怎么样?”
“还没醒,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加肋骨骨裂。”
那该死的凶手自己戴着安全帽安全落地,却害人不浅。
几个小时前他飞奔到桥下时,看见从车棚上滚下来的两人在地上挣扎着。
林琴南皱眉捂住身侧,重重地呼吸着,就像只被弹弓击落垂死挣扎的鸟兽。
郑越钦没有动手去碰林琴南,拨完急救电话,抓起卢原就冲着脸一顿暴打。
——这并不符合凡事先评估法律风险的他一贯的作风。
他一路开车一路想着工伤赔偿事宜,想到林琴南没有家人照顾,是否该从私人账上给她雇个保姆照顾其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