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1998年冬天(20)
“谢谢。”
“不知道章山月喜欢你什么。”
感激的微笑不一会儿就僵在嘴边。
“怎么?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不share一下吗?”他环起手臂,予人紧迫。
林琴南执着地沉默着,垂下眼专心地喝水。
“不想说算了,我早晚从郑越钦嘴里问出来,他们关系这么好,他肯定知道。”
“他们关系那么好吗?”林琴南耳想起了不该想的事情。
“当然了,大学四年室友,工作之后还合作了好多案子。要是章山月后来没考公,现在估计也跟郑越钦一样是合伙人。”讲到这里他也觉得有些不对了,斯人已逝,这样的假设未免有些悲凉。
林琴南此刻却在想着别的,此前与郑越钦相处的片段似乎都渐渐蒙上了一层赤身裸体而不自知的感觉,令她耳根发烫。
他轻咳两下,似乎想换个话题来挽救这尴尬的沉默。
“我看你也有两下子,这相貌平平又疏于管理的,居然能让章山月悔婚。”接着他又以淡然的语气问:“说内在美我是不太信了。难道是你技术好?”
林琴南顿时羞红了脸,有些生气:“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这个节骨眼上,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郑越钦。
他感觉到房里的气氛不大对,林琴南脸上通红,愠怒神色,旁边人则理直气壮地盯着她,甚至没有人转过来看他一眼。
“好了?”
穿白大褂的人这才转过头:“早好了,睡到现在,挂完这瓶就能走了。”
郑越钦点头,又看向失常的林琴南:“你不吃饭的?”
林琴南抑制住情绪,没敢抬头:“今天忙忘了。”
“你看你给人累的。”汤岭见缝插针。
郑越钦白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行了,今天耽误你下班,欠你一顿饭。”
“确实被耽误了,我夜里还有个局呢,”汤岭站起来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也不剩多少了,我给你拔了吧。”
“好的,谢谢。”林琴南还没来得及看吊瓶,手上一松,输液管连吊瓶已经被汤岭麻溜地拎了出去。
林琴南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脑子里又沉又晕,仍尽力不表现出虚弱的样子,干干脆脆地站起来,还把床理了理,喝过的纸杯和沾血的棉签都扔到垃圾桶里。
郑越钦站在两米开外静静看着。
“郑律师,今天喝酒了吗?”她做完事情,站定,想起来郑越钦在电梯里的通话。
“没有,家里人吃饭。”他插着口袋,视线往外面寻找汤岭的身影。
他无意往下说,这不仅是家庭聚会,还是场家里老人特意安排的相亲宴。
可汤岭的嘴和他的不一样,那白色的高瘦身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怎么样,那姑娘你满意吗?”
郑越钦有些头疼,余光扫过林琴南没有血色的脸。
他一向不跟同事,尤其是下属过多交流,认为让他们介入自己的私生活将会有损其严肃认真的形象。
但他突然意识到,此刻覆水难收。
☆、11-谋杀
【11】
齐松芬被谋杀的时候,郑越钦正在一个街区外的家里吹着头发。
齐松芬的姐姐齐喜珍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情况,面对齐喜珍怒火中烧之下劈头盖脸的辱骂,他感到莫名其妙,酝酿好的一段回击之言在齐喜珍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彻底咽了回去。
“她死了,你偿命吗?你们怎么做事的?”
那边愤恨地挂了电话,郑越钦端着手机愣了会儿神,滴水的头发把睡衣后领染湿了一大片。
这个结果其实郑越钦不意外的——齐松芬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表现几乎可以被当成典型案例进行教学了。
半个月前,因绑架罪被关六年的卢原出狱。
六年前,郑越钦刚刚正式成为律师,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个刑事案子。
齐家小女儿当时才十七岁,周五放学之后不知所踪,家里只当她是在外面玩,没有立刻去找。
夜里接到电话才知道齐松芬是被绑架了,在绑匪的恐吓之下没敢报警。
齐家一夜就筹好了钱,又苦等了一个礼拜,才接到第二个电话。通知他们交钱的时间地点。
上大学的大女儿放假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果断报了警,在约定地点将犯罪嫌疑人抓住。
对方是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一经讯问就战战兢兢地交代了拘禁地址。
齐松芬在一个待拆危房的地下室里被找到,受了几处皮外伤,有些脱水,情绪正常。
之后一切按法定程序进展,罪犯判了刑,齐家归于平静,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事,生怕刺激到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