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1998年冬天(10)
郑越钦只知道林琴南没读完书,在章山月的帮助下做了书记员,听到要求严苛的夏云锡不吝赞美,倒是惊讶。
“现在好多大学生虽然也过了司法考试,实务经验却一点没有,从前那几个助理交上来材料,我都得自己重新检查。”
“她还考了司法考试?”
“考得挺高,还是在职考的吧,英语也不错,前阵子那几个香港过来的融资合同她都翻译得没什么纰漏。”
“她是自己来面试的?”郑越钦想起那天自己给过她名片。
“志德所那个李麦介绍的,你也认识。”
李麦……倒是年纪挺大了,从前饭局上也说过有孩子,跟林琴南又是什么关系。
郑越钦暗自想着,没再多问。
那天二人都喝了酒,夏云锡打了车回家,郑越钦则照常步行回律所继续加班。
已经快十点,律所倒是还有办公室亮着灯。
此前喝的是白酒,有点上头,郑越钦直往茶水间去。
于是遇上了一手端着咖啡,一手翻看材料的林琴南。
“夏律师都回家了,你还在加班呢?”
林琴南惊得晃出了杯里的咖啡,烫了满手,吃痛地把杯子放下来。
慌乱之间只觉左手被迅速抓住按到水池里,冷水冲着方解痛感。
水龙头关上,茶水间里安静下来,二人相对无言。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工作还习惯吗?”
“挺好的。”
“你还不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过会儿就走。”
“怎么回去?”
“地铁。”
“行,那你继续工作吧。”郑越钦侧身去拿纸杯倒水。
“好的。”林琴南倒了咖啡,将杯子洗了才出去。
在桌子前面愣了会儿神,郑越钦的声音再次靠近。
“你东西忘拿了。”先前翻看的材料被林琴南忘在了茶水间。
郑越钦递上来,瞧见林琴南的手背上通红一片。
“你手看着挺严重的,要不先下班吧。”
“没关系的,我还有个证据目录,整理完就走。”
沉默了一会儿,背后的人还没走。
“郑律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林琴南尴尬回头。
“你会开车吗?”
“会啊。”
“能麻烦你帮我开车吗?我喝了酒。”
林琴南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到末班车时间,有些为难:“开到哪里?”
“你送我回去,然后开车回家,可以吗?”
没理由拒绝。
工作一小时才出发,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郑越钦有了倦容,领带也松松扯开。
他的灰色揽胜停在地下车库,车座椅调得很后,林琴南挪了座椅,又熟悉了一会操作,按照导航开了段路,停车等红绿灯时发现旁人已经散着酒气睡着了。
她才明目张胆地打量起这个人,她想起来那次搭车他也穿深色衬衫,戴着金属表带,俨然一副精英模样,只是虽然她不懂什么牌子,也能感觉出他现在的行头比那时候昂贵不少。
头发长了一点,但依旧整理得利落,比起当时留下的印象,现在成熟了许多。
眉毛有些上挑,脸部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你认识李麦?”郑越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转过头望着她。
“谁?”林琴南一头雾水。
“就是介绍你来的那个律师。”
“哦,那是我室友的老板。”
“你室友?”他眯起眼睛。
“对,是以前上课认识的,我现在住在她家里。”
“……注意安全。”
“……是女的。”
郑越钦轻咳两声,打开窗,转了话题:“其实跟着夏律师不是长久之计,她这几年有要退的意思。”
“她要辞职?”
“也不是,可能要退到二线,做行政之类的。”
“为什么?”林琴南印象里夏律师虽然年纪不小,但工作很拼。
“她身体不好,前几年做了手术,照医嘱该静养,但她放不下手里那些资源。现在年纪也上去了,家里也催她结婚,所以准备再拼段时间就退二线了。”
林琴南并未注意过她身体抱恙,反而还暗自感叹其精力充沛,如今想来自己也不过是在跟着她争取短期内的高工作量罢了。
“如果她退了,我会被辞退吗?”
郑越钦不置可否:“所以你得找好下家。”
原来自己不过还是个临时工。
虽然不至于打击到林琴南,但未免有些遗憾。
这样想着,车里也沉默下来。
“那……郑律师那儿还缺助理吗?”
郑越钦眯起眼来,本想着这是个老实人,原来攀起关系提要求也大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