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间烟火(91)
宋清迦侧头看了他一眼:“既然电影推迟开机,那你岂不是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
“我倒是想,”易安踪无奈地笑道,“临时又填进来一些工作。”
“比如?”
“现在档期够了,所以我还是接了那个旅行综艺,”他细致地解释道,“然后电视台又跟我接洽了元宵节晚会的事宜。”
倒是很久没见他参加这类群英荟萃的晚会了。
“你表演什么节目?”宋清迦有了些兴致。
易安踪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没有最终确定,但应该是跟《柳叶新》合作的演员一起,梁秋月,还有乔夜柏。”
在那部热门年代生活剧里,他们三个人饰演的角色正好形成一组略带苦涩的三角恋。
易安踪从小参演音乐剧,梁秋月是校园歌手出身,而乔夜柏则是正儿八经每年出专辑做巡演的流行歌手,演戏只是他的副业。
这三个人碰到一起,大概率是要用心准备一场合唱节目。
“所以你在家待到初几?”
易安踪回忆了一下子由给他订的机票日期:“待到初六。你呢?”
宋清迦将洗净的碗和勺子晾起来:“初七。”
“那就,雾城见了。”易安踪又跟在她后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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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宋清迦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在雾城过年了。
大四那年的寒假,清迦爸爸做完手术后一直在医院和家里休养,这样的日子对于他这个向来喜欢走南闯北的大男人来说实在是太难熬。
因此等到宋清迦一放假,全家便一起去了美国,在宋清迦的小姨家里过年。顺便也在医生小姨夫的安排下,到纽约的大医院里做了一系列检查。
到了研一时的寒假,宋清迦全家都在乡下老家陪伴九十多岁的爷爷。腊月里老人出门找猫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精神头便一直不大好,因此家族里的儿女全都放下工作赶回家,从小年待到初七,四世同堂好不热闹。
研二一整年她都在洛杉矶做交换生,因此也只是在除夕那日抽空和中国的同学一块儿吃了个饭,权当是过年。
所以,易安踪的那句“雾城见”并不是随口说的。
他们是在大三结束后的暑假里分的手,在这之后,每一年最有可能见面的日子里,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错过了机会。
其实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过年时两家人都会互相拜年聚餐。说是互相,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是邹如惠女士带着女儿去易家拜年,因为宋闻意先生常年在国外。
今年宋家人数上占优,因此两家早已约好,大年初四在宋家设宴聚餐。
除夕夜都在各自的老家度过,宋清迦一家初二当天便回了雾城,而易安踪和妈妈则是初三晚上回到家。
第二天,他便和妈妈一起拎着年货和酒,穿越大半个小区,头顶着清晨的寒气到宋家去拜年。
才刚走到楼下,便听到一串昆山玉碎般的清澈琴音悠悠地飘下来。
安踪妈妈与他相视一笑:“是珍珍在练琴吧,她弹的是什么曲子?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易安踪回答:“德彪西的阿拉伯风格曲。”
“哦,是德彪西啊。”安踪妈妈点点头。
按了门铃以后,等了大概有一分钟,才听到门内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渐近。易安踪便知道是谁来开门了,嘴角开始噙着笑。
门一开,果然是宋清迦。
她早上刚洗过头发,才吹了半干,就这么蓬松地搭在双肩,配上她那一看便知是亲妈购买的粉嫩家居服,倒也很搭。
互相道过新年快乐后,宋清迦便伸手来接安踪妈妈手上的东西。安踪妈妈一边换拖鞋,一边对她笑道:“珍珍今天在练琴呀?”
宋清迦还没来得及点头,便听到易安踪在一旁暗笑道:“还在楼下就听到你在弹车尔尼练习曲呢。”
她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一秒钟消失。
趁安踪妈妈没注意,她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在嘲笑她弹德彪西处理得太烂,音色生硬,情感匮乏呢。车尔尼是谁?车尔尼是每个钢琴初学者都要膜拜的圣经作者。
安踪妈妈很熟稔地摸进厨房去帮忙了,而宋家父母在此前由于分工不明,正是手忙脚乱。安踪妈妈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十分钟之内便将大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外面的两个小年轻自是没有人搭理。
易安踪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到厨房帮工。
他走到宋清迦的房间门口便驻足。
她的钢琴就摆在飘窗的左侧,弹琴之人会正好沐浴在清澈明朗的晨光之中,而房间门口则是绝佳的摄影取景地。
宋清迦已在钢琴凳上坐下了,侧头朝他挥了挥手:“可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