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氏道:“我正准备去找你道谢呢。用降真香包扎后,大王的伤口果然好了许多,眼看就要结痂了,右手也能动了……只是今日他说闷得慌,去后苑闲逛,没想到额头上居然被蜜蜂蛰了两个大包……你说也怪,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那么多乱飞的蜜蜂?”
蕙罗讪讪地,避开这问题,但问6氏:“蜜蜂的毒刺j□j了么?”
“我给他j□j了。”6氏道。
蕙罗又问:“可曾上药?”
6氏叹道:“他还不许我去药房取药,说这么点小事,犯不着小题大作。”
“不行的。”蕙罗立即向她解释,“蜜蜂蛰了会残留些毒素,若从伤口蔓延入体内,对以前没被蜇过的人来说,要一下清除也是挺麻烦的事,所以一定要及时用药。”
6氏也有些紧张,忙问:“那用什么药好?”
蕙罗道:“最好用菊花叶、蒲公英、紫花地丁、七叶一枝花、半边莲之类的花叶捣碎,涂抹在伤口上,有解毒、止痛、消肿之功效。”
6氏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些野花名,又是一声叹息:“我的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上哪里找这些鲜花?”
蕙罗想了想,道:“那用玉露散。这药是芙蓉叶研成细末,用银花露同蜜调成的,专治疮痈之毒,尚服局常备着,就为防治蜜蜂蜇伤……你等等,我这就去尚服局取来。”
语罢,也不待6氏回应便急匆匆地朝尚服局快步走去,不消多时便取回了玉露散。6氏接过药,看她走得气喘吁吁的,便用手巾为她拭汗,怜惜地道:“你都是典饰了,取药这等小事何必自己去做?只管差遣个小黄门或小内人便是。”
蕙罗浅笑着摆摆手,催促她说:“快把药给大王送去罢。”
6氏请她坐下歇息片刻,自己带玉露散去见赵似。不久后回来,递给蕙罗一页信笺:“这是大王写给你的。”
蕙罗接过看,见上面写着二字:“多谢。”
这次的字体虽仍是带伤写来,略显滞涩,但笔势开放俊明,已比上次那行歪歪斜斜的字潇洒流丽许多。
蕙罗微笑道:“这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大王何须客气。”
6氏道:“我跟他说了你跑回尚服局取药的事,他虽没说什么,却亲自提笔写字给你道谢……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别人对他友善,他也不会感觉不到,会默默记在心里的。”
蕙罗低首,含笑不语,其实颇觉汗颜——跑得那样快,更多的是愧疚罢,若蜜蜂不是自己放的,也许就会慢慢走了。
蕙罗向6氏告辞,临出门时又再三嘱咐她:“请跟十二大王说,还是要让御药院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今日内务必要服下。大王有伤在身,体质不比平日,此时被蜇,应当格外小心。”
蕙罗才回到福宁殿,便有圣瑞宫小黄门来找她,带来的又是赵似的一页回复:“甚好。”
蕙罗立即想起赵煦在曾布絮絮叨叨劝其“节慎”之后也是这样回答。赵似那不耐烦的孩子气表情透过这二字呼之欲出,看得她不禁笑了起来。
但说是不耐烦,他却又有耐性再次提笔认真回复。蕙罗念及他的伤势,不免有所触动——他虽为人孤傲,但与人交往,倒也不失君子之风。
“请转告大王,写字费力劳神,就不必特意写来回复了。若有话说,请人代为传达即可。”蕙罗对小黄门说。
小黄门很机灵,点头说知道了,一溜烟地奔回圣瑞宫,少顷却又再过来,仍然带来了赵似的信笺。
这回,信笺上没字,只画有一个圆圈。
蕙罗不解,问小黄门:“十二大王这是何意?”
“我也问大王了,大王说,这是……”小黄门嘴唇聚成圆形,发出了一个音:“哦。”
自皇子薨后,后宫无人再有梦熊之兆。赵煦听说泰州天庆观有位名为许守真的道人善于推算休咎,人称“徐神翁”,便派内侍何欣前去问卜祈嗣。徐神翁得知其来意后,沉吟须臾,缓缓道:“上天已降嗣矣。”何欣忙询问嗣君为谁,徐神翁先不肯答,后来在何欣再三追问之下,才提笔大书“吉人”二字,让何欣带回宫去。
赵煦听了何欣的叙述,目光徘徊于那“吉人”之上,良久无言。殿中侍者也屏息静气,不敢出声cha话,最后打破这片沉默的是崔小霓:“官家,徐神翁写这二字,一定是说皇帝吉人天相,圣体不日必将康和,也会迎来上天所降之神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