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罗轻声道:“娘娘今日救我,是善行。”
刘清菁摇头:“我没有行善积德的习惯。今日对你所做的若算善行,也被对那断舌内人所做的恶行抵消了。这只能算你自己获得的善报,因为……”她看蕙罗的目光少见地变得温和,“你曾善待我的男人,我很感激。”
蕙罗听她这一语倒有些无措,摆手道:“是先帝善待我,我所做的只是我的职责呀。”
刘清菁笑起来:“其他女人都想把他往c黄上拉,只有你相反。”
蕙罗脸倏地红了。
刘清菁收敛笑容,又道,“凡有爱恨痴欲之处,便容易沦入修罗道。除了后宫,簪缨世族、钟鸣鼎食之家莫不如此。十二哥日后必然有妻妾,入他王府也会是这样。那天听你和他对话,听你意思似想出宫,却不知如今又是何想法。无论如何,早作决定,选定一条路走下去,任他输赢,别再瞻前顾后。”
(待续)
56瑶华
次日晨,赵佶携郑滢定省太后。太后提起圣瑞宫大火之夜与蔡王见面的内人之事,道:“那人是谁,我听到的,倒有好几种说法,其中还有先帝典饰沈蕙罗的名字。”
“这可奇了,”郑滢笑道,“那天夜里臣妾让她在我阁中薰衣呢,也有人看着,她哪有那工夫跑去圣瑞宫。”
赵佶亦道:“那日臣从福宁殿去内东门小殿时,看见有位内人捧着衣服来给阿滢,瞧着有些面熟,如今听阿滢说才想起是她。”
郑滢接着说:“许是她曾在圣瑞宫教导过一些内人,所以有人以讹传讹,把她编派进去。”
“如此,还算好。”太后叮嘱郑滢道,“你身份不同往日,对下面的人尤其要盯紧,万万不能出岔子,须知许多大祸,都是由小人牵引出来的。”
郑滢称是,拜谢太后教诲。
三人叙谈片刻,司宫令入内,把刘清菁自行提交内人给宫正,因其结交蔡王之罪,先行割其舌的情形说了一遍。太后不由大怒,道:“即便此人真犯了这罪,也不应由她来行刑。在她眼里,宫规都形同虚设,眼里全无我这太后。你们瞧瞧,这都日上三竿了她还未来定省!”
郑滢道:“先帝驾崩,元符皇后哀毁过甚,听说身体虚弱,常卧c黄不起,或因此不能按时定省,想必过些日子就好了。”
“先帝在世时她已经是这样了。”太后旋即又想起往事,忿忿道,“她仗着先帝宠她,为了立她为后,连老身的手诏都敢伪造,所以不把老身放在眼里。”
当初赵煦欲立刘清菁为后,遭到多数大臣反对,又称按礼制,皇帝立后须有太后手诏。向太后自然不肯发手诏,章惇便帮赵煦以太后名义自拟一手诏,由赵煦交给词臣糙制,刘清菁便顺利被立为皇后。
“章惇居然在伪造的手诏里称‘非斯人其谁可当’,一想起这句话老身就气不顺!”太后怒火攻心之下猛咳数声,郑滢忙上前为太后抚背劝慰。
赵佶亦从旁劝解:“无论国事家事,章惇均误先帝良多,好在如今他任山陵使,罢职也是预期中事,再不能兴风作浪,孃孃但请宽心。”
太后颔首,想起内人一案,忽有一主意,对赵佶道:“如果与蔡王私通的内人出自元符宫中,那元符对宫人管束不严,也难辞其咎。不如制狱细查她宫里人,收集罪状,再将章惇伪造手诏的事公诸于众,就此把她废了。”
赵佶一闻,立即起身,跪下拱手道:“孃孃,此事非同小可。元符皇后乃先帝力排众议而立,常向人称赞其美德。臣是承先帝遗制即位的,若臣现在废元符皇后,还以伪造手诏之事为由,在世人看来,岂非忘恩负义,有意彰显先帝之短,意指先帝识人不明,抉择有错,且忤逆不孝?何况臣与元符皇后是叔嫂,岂有以叔废嫂,代兄休妻之理?若实施,恐事理未顺,将为千夫所指。”
太后思量一番,也觉赵佶所言有理,便不再坚持,让赵佶平身。
司宫令又道,宫正请示,犯宫禁之罪的那位内人如何处置,太后道:“既然她已遭断舌,就不必再取她性命了,逐出宫罢。”
司宫令领命,去向宫正传旨。太后又对赵佶道:“这些事,原该皇后主理,但她如今身子不便,也理会不得这乱七八糟的事,少不得又推给老身。老身忙完国事忙家事,总是不得闲。”
赵佶微笑道:“先帝时,元符皇后倒是曾为孃孃分忧……如今孃孃若觉辛苦,不如拣一些琐碎不重要的给她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