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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闭/爱上宦官的公(124)

沅沅得意地笑笑,提着船桨准备回屋,岂料这一转身,整个人便全然愣住,僵立在原地,无法再移步。

冯京立于她面前,微笑着唤她:“沅沅。”

她没有答应。默默地看他片刻,一只手局促地抚上了凸显的腹部。

他留意到,小心翼翼地问:“我的?”

她犹豫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他敛容肃立,好一阵没再说话。她两眉微蹙,一会儿低头看他足尖,一会儿又不安地掠他一眼,可怜兮兮地,像是在问:“你不相信?”

“令尊……”他终于又再开口,才说出此二字,立即又改了口:“你爹爹,在家么?”

“他出门打渔去了。”沅沅回答。

“哦……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么?”

“王阿六。”

“那你翁翁叫什么?”

“王有财。”

“你公公呢?”

“王富贵……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沅沅警觉地反问:“他们欠你钱了么?”

“嗯,不是……这叫‘问名’,提亲之初,理应叙三代名讳。”冯京解释,对她呈出温柔笑意,“沅沅,我想娶你。”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须臾,忽然放声痛哭。

从来没有这般大的姑娘在他面前像孩子一样地哭泣。他慌得手足无措,忙牵她回到屋里,好言劝慰许久,她才略略止住。

然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睁大那双犹带泪痕的眼睛热烈地看他。

“为何这样看我?”他微笑问她:“我脸上有元宝么?”

“没有。”她认认真真地回答:“可是,你比元宝好看多了。”

新妇

5.新妇

冯夫人最后勉强允许沅沅进门,完全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分上。迎亲之前,她一想起沅沅低贱的家世就摇头叹息,不时抹泪,而过门后的沅沅也每每有惊人之举: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临近中午时回来,捧着一盆在河边洗完的衣服;赤足在院中跑来跑去扫地晾衣服,渴了便奔到井边吊起一桶水仰面就喝;为捉一只逃跑的鸡可以爬到屋顶上去……

冯夫人为此委婉地劝她,她却浑然不晓有何不妥,例如劝她穿鞋,她爽朗地一摆手:“没事,地不凉!”劝她别喝生水,她则说:“煮过的水没那么甜,就别浪费柴火了。”

后来冯夫人搬出小孩来耐心跟她解释,说这样做对孩子不好,她才一一改了。

此外她还有许多坏习惯,诸如喝汤太大声,偶尔说粗话之类,常让冯氏母子看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不过,她有个最大的优点:她真诚地爱着她的丈夫和婆母,并且不吝于表达。

为了让冯京和冯夫人觉得开心,她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虽然往往做过了头:为冯京磨墨会让墨汁飞溅到他脸上,为婆母捏肩捶背会疼得冯夫人暗暗朝儿子使眼色,示意他让沅沅停止……

“沅沅是个好孩子,”后来冯夫人私下跟冯京说,叹叹气,“虽然有一些坏毛病,但,你慢慢教她,让她改过来就是了。”

冯京很高兴母亲终于肯接纳沅沅,逐步去教沅沅改正以前的习惯,而她也确实在认真地学,不过,总有一些内容是屡教不改的,比如她对他的称呼。

大概因为冯京一开始告诉她的就是他的大名,她后来对他便直呼其名,无论有人没人,见了他都会立即欢欢喜喜地唤:“京!”

“你不应该这样称呼我,”冯京也曾向她说明,“妻子不能直呼其夫之名。你称我‘夫君’、‘郎君’,或我的字‘当世’都可以,就是别再叫我‘京’了。”

“当世?”她仿佛听见了一个大笑话,立即哈哈地笑起来,那乐不可支的样子看得冯京也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字有所怀疑,反复琢磨其中是否真有可笑之处。

而她的理由只是:“你这小名太难听了。”

经冯京强烈要求,她终于答应不再当众称他为“京”,但后来事实证明,在这一点上,她相当健忘。

有一日冯京请两位州学同舍到家中做客,之前嘱咐沅沅好好做两个菜,她猛点头,乐呵呵地准备去了。而当天酒菜之丰盛也大出冯京意料,鸡鸭鱼肉都有,彼时他们家境不算好,冯京暗自诧异,不知沅沅怎么有足够的钱买来这些,但因同舍在场,也不便去问她,邀二人入席,把酒叙谈。

酒过三巡,沅沅忽然挺着大肚子从内室冲了出来,捧着一盘螃蟹喜滋滋地摆在桌上,朗声笑对冯京说:“京,这是我刚做好的,快请你的朋友尝尝!”

二位同舍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沅沅见他们不立即动箸,便自己抓了两只螃蟹,往二人碗里各放一只,笑道:“吃吧,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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