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喜娘便打发了两个丫头,一去打水,一去唤杜兰,自己留于房内。
子钰见她并不多问,便知是个老成谨慎人,转身拿出一块银子,放于桌上。
那喜娘果然连连摆手,“昨夜王妃已经打赏过了的,宜人快些收起来吧。”
子钰抿嘴一笑,“我知道,这是因我劳你一夜跑腿,怪对不住的。况也没几个,嬷嬷快拿起来吧。”
那喜娘一看,果然只有一二两的样子,并不多贵重,便福身谢了。
子钰在椅上坐了,问道,“嬷嬷贵姓?现在何处当值?”
喜娘见她和气,实在不像那轻狂的,心下纳罕,但这主子们的事,她们做奴仆的哪里敢多问,便恭敬答道,“奴婢贱姓马,现下在谭娘子底下做事。”
子钰进来之前也打听过,知道这谭娘子是宁王府谭管家的娘子,王妃的陪房,目前掌管王府所有女眷事务,最是能干的,便微微笑道,“原来嬷嬷也是管家娘子。”
马嬷嬷谦逊道,“哪里哪里。”
正说话间,杜兰来了,子钰见她兀自笑盈盈的,知她还甚都不大知道,便站起身,“嬷嬷不送了,这里有她就行了。”
马嬷嬷一见,忙招呼着两个丫头走了。
子钰对杜兰没有多说,只细细吩咐了等会去给王妃请安须注意哪些,务令她不得多话。杜兰虽小,但见她慎重,也不敢多语,想问为什么,抬头见子钰一脸淡然,似在沉思,便忙噎下了。
一时有人引子钰两个去给王妃请安,子钰一看,郑氏坐中,邱、于二妃分坐左右,便稳住心神,上前一一跪拜了。
郑氏的大丫头鸣翠叫起,另个唤耀红的捧上茶来,子钰也一一敬上,郑氏叫赐座,子钰便跟在于氏下手坐了。
郑氏先开口,“这府里本还有几位侍姬,但算来有品秩的,除你之外,也就只有另个王恭人,但她恰今日身子不好,大家姐妹,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其它一些不过是普通侍妾,找时间再见吧。”
她说一句,子钰便跟着应一句,一旁邱氏见了,凑趣赞道,“真真是宫里头出来的人物,花一样的,又这般知礼。”
子钰见邱氏圆圆脸庞,一幅福相,神态可亲,便先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刚要接话,于氏却接过茬,诘诘笑道,“可不是,妹妹被赐那日,恰王妃院里的杏花开了,这花反季而开,大家都道要有什么好事,可不就应到刘妹妹身上了。”
这话却有几分不像。子钰见于氏,眉目精致如画,一双妩媚凤眼,直挑入鬓,嘴唇轻薄,嘴角噙了几分刻薄笑意,便忙站起身,对着郑氏福身道,“姐姐说笑了,子钰哪里敢比王妃院里的杏花。”
“哎哟,”于氏用绢捂嘴轻笑,“是我比错了……”待还要再说,郑氏打断她话头,“好了,你们都先回去,我有话要和刘宜人说。”
待她二人走后,郑氏也不盘旋,抬头直接问道,“你昨天是怎么回事?”
子钰心内一动,愣了片刻,便只装着不好意垂头不语。
郑氏见她一低头之间,只觉娇羞不可方物,又想到刚才于氏所说之话,虽明知她是故意挑动,但仍压不住心内烦躁,语气也渐重了,“怎的不说话?”
子钰似一个激灵,连忙跪下,但仍低了头无话。
郑氏见她伏低,也觉自己方才有些重了,缓声道,“你是新人,我原不该这样严厉,只你昨夜有些过了。”
子钰只装悔过,仍低着头讷讷道,“请王妃指教。”
郑氏遂继续道,“你可知你昨夜里的事,她们都已知道?你究竟做了何事,顶撞了王爷,气得王爷半夜自己回书房就寝?”
见子钰似一惊,便又道,“你也是娘娘身边指来的仔细人,怎得做事如此孟浪,传出去了,多不好听。”
她越说,子钰心中却越明白,原来他打得不过是这主意,只是何必……心中转了两圈,抬头强笑道,“这等闺房之事,哪里能够传出去。”
王妃果然冷笑道,“你懂什么,这宁府虽不比宫里,也不是一般的蓬门小户,你既是有品秩的诰命夫人,怎还能说这种没见识的话。”
子钰遂才做出几分愁苦,“现如今,可怎好?还请王妃给想个圆法。”
郑氏虽实在心烦,但想到她毕竟是太后指来的,若不妥善安排了,只怕宫里不好交待,想了一想,便道,“既如此,今日王爷怕还是要宿在书房,你便去吧。”
子钰果如得了凤凰般,忙跪拜谢恩,顿了顿,抬头道,“还请王妃先莫要惊动了王爷。”见王妃木着脸没作声,知是应承了,便忙再了一拜。
是夜,子钰仔细盘算了一番,便让杜兰给她梳了一个半偏的发髻,一概的钗钏珠花竟都不用,只在发间间或塞了几粒拇指大的珍珠,另用极细的几根金丝链儿兜着发髻坠在耳畔,穿一身玫瑰红长裶,颇显出些腰身,见天已黑透,便命杜兰执了一盏灯笼,款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