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帝仍然抚额大虑,太子良善,但君主过善是为可欺,而徐家势大,已成气候,自己在时,还可以压住,但百年之后,可怎生是好?!
长叹一声,他抬起了头,一时觉得有些眼花,再一看,她已经盈盈拜倒,“臣妇拜见皇上。”
子钰伏在地上,心内有些酸涩,刚那一眼,和帝比两年前在木达围场时,又清减了不少,本来就瘦削的身子,竟只剩下了架子一般。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情绪,只跪伏着,不想站起。
黄袍的一角,已到了眼前,子钰颤颤地抬起头,和帝伸出了手,她一怔,也伸手握住,站起了身。
和帝看的她仔细,她长大了,额头、面颊,虽不如小丫头时带着点娇憨的婴儿肥,但却更柔和了,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时光流逝,从内里融化了,流淌到脸上一般,显得更加柔润。她的美,本就有些湿润朦胧,带着点凉津津的颜色,年龄越大,愈发如此。
和帝背转过身,“太后没对你怎样吧。”
子钰轻摇头,仿佛他能看到一般。
和帝回到座上,闲话了几句,忽状似不在意说道,“你们府里,叫淳于郭的,是有大本事的人,青廷与他都谈些什么,你可知道?”
子钰低垂下头,她知他想问什么,静了静,抬头轻声答道,“妾身只知服侍王爷王妃,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哪里管这些爷们的事。”
和帝的心中,顿闪过一点闷痛,他踱到她身边,柔声道,“你不喜欢我问这些?”
子钰也站起身,偏过头,“是。”
和帝笑了,他转过她下巴,眸子里带着几分满意,“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怕朕啊,反而是对朕,最会使这小性子。”
子钰有些懵懂,她楞了楞,是这样吗?有多少次,她是仗着他的,喜爱,做了多少大胆犯上的事,她实是知道他对她的……而为什么对那一位,撒娇可以,耍赖可以,却总是在关键时服软,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和帝见她朦胧着大眼,微叹一声,吻了上去,子钰惊跳着就要躲过,却被强制地固定住了头颅,迫她仰高,深深地吻住。
子钰像是被钳制住的娃娃,她被迫着抬高了头,嘴唇在最初已经被咬住、分开,他的唇舌,舔吮过自己唇内的每一个角落,她有些恼怒,更多的是羞愧,她已经对男女之间的吮吻并不陌生,却还是快被对方掠夺得像是呼吸都快没了……
终于被放开,子钰垂下头,大口得喘气,和帝见她小拳头抵着自己的胸膛,轻问,“月华的事,你还怪我么?”
子钰全身漫过悲哀的无力,她摇摇头,“能怎样呢?您是皇上,别说月华,天下都是您的。”
和帝心内一动,抬起她下巴,“你呢?”
子钰对上他目光,没有答话。
道如意
子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醒不来。太后的脸,那张带着点蜡黄、像是被蜡油冻住了的冷漠脸庞,近得触到了自己的鼻尖,喉咙也像是被她扼住,嘶哑着问着自己——
“你能帮哀家走的安心么?”
啊!
她在一片恐慌中猛然醒来,惊得失了话语,转过头,被笼在一片温暖的怀抱中,有声音焦急而又温柔得低语,“钰儿,宝贝,醒醒……”
青廷看着怀里的人儿,她眼睛还空睁着,眼仁因惊恐变得很大,整个脸庞,还带着噩梦未醒的呆滞,青廷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她揉紧到自己怀中。
好一阵,子钰才回过神,她眨眨眼,明白了自己的安全,身子也放松下来,只声音还有些喃喃的,“刚才梦里头,那药,好像淋了我一身……”
青廷抚着她背,轻嘘着,“都过去了,”拨过她头发,“头发都汗湿了。”
子钰平静了一时,忽稍稍脱开他怀抱,黑暗中,她抓紧了他内袍的前襟,“我再也不要做什么人的软肋、累赘,再也不要!”
青廷有些怔住,而她已经哭了出来,“太后说我让皇上分心,会影响他的判断,她说我狐媚惑主,只会被人拿来利用,将来害了他,还会害了你,”她拼命摇着头,“我再也不要这样做一个被人拿用的累赘,不要!”
青廷见她激动,知今日之险实甚,虽不知太后最终为何没有杀她,但这惊吓,却是实实在在的。当下压住自己心内酸痛,将她重新环住,她哭得伤心,眼角、鼻头都红通通的,整个小脸水洗过一般,更显得人娇弱无力。
青廷吻住她唇角,轻声道,“我们不怕,”将她搂紧,一点一点吻着,“我会保护你!”
子钰睁开眼,黑暗中,就着点月色,他的眼神浓郁而清澈,看她平静了些许,轻笑却坚定,“我们再也不让这样的事发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