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旅途上,哪比的上家里?吃的用的,都能对味?子钰开始还想着或搞些土产花样,他能将就,未曾想,半点也不行,只得还是照他的喜好安排,单调却精致,他总算是安生了。
他着实是一难伺候的主。
到了金陵,太守方正雄早备好了别院,就在莫愁湖的边上,原是前朝一个亲王的院落,最静美不过。
青廷自去与那帮老爷们应酬,子钰则带着杜兰春喜收拾箱笼,收拾完毕,自己也累极了,说是只睡一会,睁开眼,却是天都已黑了。
急急地叫来杜兰,青廷还没有回,子钰有些担心,想到来时于氏她们半酸的说着,江南水乡,女子们各个生的钟灵水秀,那些老爷们最喜欢勾着京里下来的人去那勾栏坊间尝鲜,子钰出自巴蜀之地,也没有见识过江南的女子,但那书里写的,野史里传的,那些个香艳之事,自己也未曾少看……
想到这,不禁有些难以坐住。
直等到快过零点,青廷还没有回,子钰看着桌上油灯,一点一点燃着,心却渐渐又静下了。
也罢,对这些自己左右不了的事,多想又能怎样?不如睡去。
但躺了一时,还是有些意乱,唤过杜兰,系上披风,“陪我去湖边走走吧。”
当下主仆二人,执了一盏灯笼,往湖边走去。
这别院本就依湖而建,子钰的住处,向西不远,就是可以望湖的一片亭阁。主仆二人沿着鹅卵石小径走着,空气很湿润,凉凉的润在身上,毛孔彷佛都清新起来。
月亮很大,霜一般的光盖满了天,杜兰小小灯笼的光,似都是多余,子钰心情忽然变好,转过身子,“看这日子过的糊涂,可不是快到中秋了?”
杜兰也笑了,“是哦,您一说,我才想起来。”
子钰回转过身子,望向夜空中的那团皎白,轻轻叹道,“已经三年了呢!”
杜兰在她身后,没有听清,探头问道,“您说什么?”
子钰一笑,撩过披风,“无甚,走吧。”
到了湖边,风有些大,杜兰有些担心,“有些凉呢,咱们快些回去吧?!”
子钰轻摇摇头,反走下亭子,向那湖边走去,杜兰轻唤着就要跟上。
忽听一声断喝,“什么人!”
子钰一惊,还未来得及喊叫,颈边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她不敢回头,下一秒,但听扑通一声,或是那人制住了要出声的杜兰,子钰心中慌急,咽下喉间的恐惧,尽量镇定道,“我是这府里的客人,莫要伤了我的小鬟……”
那人并不说话,便是半点存在的气息都无,若不是脖子上那柄剑,子钰真怀疑身后并没有人。
岸边忽然又传来声响,子钰一听那熟悉的声气,终松懈了身子。
“无妨。”
剑立时收起,身后,还是无声无息,彷佛那人根本不曾出现过,子钰忽有点子气,平声道,“烦请将我的小鬟送回。”说着自捡起才刚掉地的灯笼,往湖边走去。
青廷半卧在湖边的竹榻上,看着她在月光中一步步走来。
风大,吹起了她云白的披风,和飞扬的黑发,象一只张开了翅膀的蝴蝶,从月里出来,踏入凡间。
青廷笑了,看她举起灯笼,照到自己脸上,懒懒扬眉,“好大胆的钰儿。”
子钰还是站着,见他面上带了几分醉意,轻声道,“夜凉风大,王爷在这里吹风,很舒心么?”
青廷微眯起眼,深看着她,忽皱起眉,似在自言自语,“你有什么好?”
子钰未听得清楚,刚有些疑惑,却被他拉过,扯去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间湖绿色的衣衫,下一秒,下巴被紧紧攫住,抬起——青廷的眼神,深黑的吓人,“深更半夜,你穿成这样,到处的乱跑,便没有一点危险感么?”
子钰有些惊慌,也有些委屈,垂下眼,“您醉了。”
“呵,”青廷略松开她,抚上她长发,边淡淡问道,“你怪我么?”
子钰不解抬头,青廷摸到她耳垂,声音与动作一般轻柔,“我没有给月华起名。”
子钰顿觉耳边如火烧一般,垂下眼,她身子有些发抖,“您想让我说什么呢?”
青廷抬起她脸,目光专注而探寻,“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
子钰抓紧了手中的裙角,青廷笑了,“你怕我,是吗,我的小钰儿,居然怕我!”
子钰挣开他,就要起身,颤着声音道,“您醉了,我要回去……”
青廷的声音淡淡从背后响起,“皇兄与我商议,要将她赐为郡主,名号月华。”见她怔住了身子,也坐起身,迫她转过,与他对视,青廷仔细看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嘴角多了几分玩味,“也是月华,呵,皇兄他,真是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