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钰“嗯”了一声,又贴到他胸口,青廷抚上她头发,对怀里踏实的存在,感动异常的满意。
七九河开,八九燕来。
子钰怀胎,已有八月多了,肚里的宝宝,近来闹得很凶,她时常抚着肚子,一字一字念着三字经、千言书,每当肚子上一震,总觉心中满满的,就要溢出来。
每当这时,旁边跟着念读的德芬,总是一脸敬畏的也摸上去,一边问着,“宜人,我小时候,也是这样闹我娘的么?”
青廷,除了关心她的身子,却从来没有摸过、甚至去问这胎动,每想到这,子钰的脸,不由得黯下来,他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的吧!
虽如此,整府的人却都知道,刘宜人,虽在孕中,还是独一份的宠爱,旁人虽对她大着肚子还能霸着青廷颇有非议,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固宠有术,谈论起来,轻屑之后,总有几分肃然起敬。
这日子钰在花园里散步,遇张氏,以往没怎么觉得,被德芬一提,见她衣装打扮,细节上确处处肖似自己,初有些厌烦,待看向对方有些怯怯、又有些羡慕的脸,心中一声叹息,也就释然,不过是一个一心想着讨好夫君的可怜女子么!
轻轻道个好,便想走开,却隐隐听她身边的一个丫头,说了句不甚好听的话,子钰转过身,缓缓走向她们。
张氏不自觉间,屏住了呼吸,子钰冷淡的目光下,屈膝行了个礼,那旁边的丫头,早深埋低了头,跪倒了身子。
“姐姐,”张氏嗫嚅着,“凤巧不懂事,您……”
子钰轻轻一晒,她也知道、也想护着身边的人啊!
但仍冷凝着脸,“还要让我的人动手么?”
晚间,与青廷对弈时,周成踌躇着来报,说张安人动了胎气,青廷笑看了子钰一眼,“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子钰不慌不忙吃了青廷一个马,抬起头,“王爷还不知,我何曾是主动欺负谁的人?”
说着莞尔一笑,丽色难掩——
天禧十九年的春天,便在这妩媚笑容里,迎面而来。
月之华
天禧十九年春。
春分当日,和帝携太子、率百官,赴天坛祭天,因后位空悬,徐贵妃同往,但止步德仪门外,并未登台。虽如此,但看当今时局,徐常镇守北疆,保国土功不可没,贵妃坐理后宫,育太子代行后职,满朝无不以为,徐氏这皇后一位,指日可待。
徐氏一门,深沐皇恩,荣宠空前。
辉王青煜,观丁泗冲倒台之后,内有首辅王天余领阁,外有徐常守卫疆土,政治上,确实清明了许多,达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但只一例外,他惊奇得发现,自己,逐渐的成了新的守旧腐坏势力的代表。
原来,为打击丁氏,广招门人,先还是些确有心有志的同道之人,但,从中后期起,逐渐的良莠不齐,前来投机的人何其多也。这些人,确在当时壮了声势,但事成之后,如前文所言,各个均以为功,要赏要位,青煜这边,少不得要尽力安抚,虽不是全部满足,但也解决了泰半。
这些人上位之后,虽不像丁氏当权时门下众人那般张狂,但,个个也有自己的一本账,且,都是台下恨说人贪,台上自己手不软,且,越是台下恨说人贪,越是台上自己手不软,因此今春以来,和帝那里,陆陆续续,便开始接到弹劾辉王府上下的折子。
对于这些折子,青煜起先觉得可笑,嗤之以鼻,而后是不明白,最终是不解,想找个人说说,除了青廷,竟再无别人。左至青,早在去年冬天丁氏败倒之后,便笑称了了心愿,一封留书辞了差事,依旧回原籍隐居去了。别的谋士近臣,说不了两句,便引到了自己的身家利益上——
是以辉王青煜,最近有点烦。
三月,奉太后命,宫中又陆续从各地选了一些出身良好、姿容秀丽的女子入宫,共十余人,分散在各高位妃嫔住处。和帝宠幸了三两名,便似没了什么兴致,太后看在眼里,有些心急,只命邱得意多多想辙安排。
已是四月天了,今年的春天,热得颇早,这日和帝散朝,午膳后又批阅了两三个时辰奏折,不觉有些昏昏欲睡。邱得意一进门,见他拄着头歪在案上,似有些盹着了,便悄悄上前,拿起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
和帝一下醒了,“嗯?”手下意识的抓住袍子边角,一时有些迷瞪,声音暗浊,“朕睡了多久?”
邱得意一退身,轻声道,“没多久,皇上,只一刻来钟吧。”
“哦,”和帝叹了一声,抚住额头,还有些盹醒时分的晕眩,一抬头,见他还站在那,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愣,恰喜还愁,便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