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经了一月余的紧张涌动,此番终查出了一点东西,便如凉水炸进了热油锅,渐渐的要捂不住盖来。因事出本大,又涉及到了春芜宫和宁王府,皇后也不敢托大,请示了太后和和帝,命人将子钰和媚如都羁到了坤宁宫看管,以防意外和不测。
媚如审了几次,受了不少刑,只咬定了当日徐贵妃命她送了东西给夏粹宫后,因子钰去了,贵妃又命她将子钰托送的锦帕送去。
本来,皇后见事发,牵出了这一宫一府,很是兴奋,但当媚如咬定了这锦帕为子钰所送,又有些不甘。她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但又不知关节到底在哪,但,总不甘心,出了这么大的事,只灭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王府宜人,而徐氏,还无损毫发?
因此这第二日提审子钰,便颇费了一些功夫。
因命妇不得随意用刑,皇后也颇想攻心为上,便好生让她坐着,动之以情,晓以利害,只劝她认清徐贵妃的面目,“你一人死了不打紧,还要牵扯到宁王和府内众人,你就这样甘心被她利用?”
岂料磨破了嘴,子钰只是苍白着脸,一言不发,连头,都没抬一下。
皇后气急,无法,只得再转到媚如那边,连哄带吓,媚如也知此次难逃了活命,便改了口供,只说是当日子钰去了,贵妃又让送的锦帕,但并不清楚这帕子是哪里来的。
皇后与心腹、家人合计了一番,自认为没有何不妥,便于第三日呈给了和帝。和帝看了媚如的供词,眉间深皱,半晌无话,皇后正有些惴惴,却听他缓缓道,“梓潼辛苦了。”
皇后微微欠身,观他神色,斟酌着说道,“臣妾只是实在想不通,那刘宜人为何要害丽妃妹妹,没有理由啊!”
和帝抬起头,“怎没有她的供词?”
皇后连忙站起身,“臣妾问了,她只是不说,便一个字也无。”
和帝把供词往案上一丢,“把她提来,朕要亲审。”
皇后一楞,见他又伏到了案上,便急忙答是,自出去安排。
心恨谁
子钰跟着邱得意,来到乾清宫。已是深夜了,和帝还没有睡,半倚在榻子上,昏暗的烛光下,看不出神色。
子钰,也着实没有心力再去看他的神色,在坤宁宫这三日,虽皇后并未慢待,但那时时处在惊吓焦躁中的不安,几未成眠,早熬的人神行俱瘁。子钰跪在和帝面前,觉的从未有过的乏力和,空白。
和帝看着她萎顿的窝在那里,嘴唇都苍白的失了颜色,当下缓住声调,指着桌上的饽饽、奶黄糕儿,“你吃点东西。”
子钰望望桌上,有一瞬的失神,半晌,轻摇摇头,“奴婢不饿。”
和帝柔声,“想沐浴么?”
子钰看向他,终轻点了点头。
子钰沐浴出来,和帝并不在室内,邱得意侯在那里,一躬身,“请随我来。”见她苍白眸中出现了警惕的神色,一双大眼,更显可怜,轻声道,“皇上提审媚如,请您也过去。”
子钰一楞,旋即看向自己月白的便服,声音因紧张和长时间不说话而干哑,“我穿这个……”
邱得意再一躬身,“请来!”
提审的地方,在一个小室,被几重烟水幔隔着,里边的人看的到外边,外间的却看不到里边。
邱得意将她引入,便退出了,乍进入这昏暗幽闭的暗室,子钰忽有些头晕,刚觉蹒跚,手却忽被握住,子钰一惊,见是和帝,早坐在那里,子钰顿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和帝却不放,带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不多时,媚如被带到。在坤宁宫时,因防着她二人串供,是以一直未见,此时一看,子钰但觉有些胸口一阵烦闷,转身便欲呕出,和帝见她这般,忙稳住了她。
媚如蓬垢着头发,手肘、腿脚已没有一处好肉,那眼睛,麻木着,却瞪的出奇的大,似要看透这幕布后面,究竟坐的何人。
和帝并未问多,只让她陈述当日情形,媚如听是皇上,方记起了害怕,抖颤着说了,子钰听她一口咬定当日自己去了春芜宫,与贵妃相谈甚欢,后头屋内递来帕子,命她送去夏粹宫,不由也微微发颤,与和帝握着的手,更加的冰冷。
媚如出去许久,子钰还有些失神,半晌,方看向和帝,喃喃道,“皇上,她说谎。”
黑暗中,和帝的眸色更深,子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企求之色,“那天,奴婢明明与您一起……”
“呵,”和帝目光逡巡过她略带惊恐的小脸,不放过一点变化,低问道,“她说谎,那,你呢?你有没有对朕说谎?!”
子钰面上果现出慌乱,在他灼灼目光下,眸子闪躲扑朔,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