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奉哪里不知晓她想说什么,饶他皮脸再厚,也着实狼狈。
“我知道我非妹妹良配,”停顿一刻,“既不能陪你烹茶弹琴,也不会和你风花雪月,吟诗弄句,”说到这儿,声音闷闷。灵眉听他说起烹茶,倒又睁开眼。
“但略通俗务,至少可保我二人衣食无虞。”
灵眉抬眼,“那贞良姊姊呢?”
周奉一愣,仿佛才想到有这么个人,立刻道,“实不瞒你,你我之事,我早已回禀母亲,母亲也是同意的……”
“你要将贞良姊姊怎样?”小娇娘急急的坐起。
周奉苦笑,“何时你都是关怀她甚于我。我自然不会将她怎样,只是也不能委屈了妹妹。我与母亲的意思,是将妹妹娶为平妻,你看可好?”
灵眉不语,那周奉又道,“这些时日委屈了妹妹,让你生受。只是我有时候,哎,不提也罢……若不是爱着你,怎会出那么多相儿。妹妹也要宽心,既已这样,或真怀了孩儿,仔仔细细生活才好。”又说了许多体己的话。
那叶灵眉不再则声。一时意兴阑珊,想到贞良,虽然觉得对不起她,奈何也只能这样,又想到他刚那话,自己拿手摸摸肚子,平平坦坦的哪摸的出什么,只是心意涌动,悄悄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朦胧着这样被他拥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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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桐里着实无甚事。土地在平江已勘验好,只等发领,那周奉原就只望带灵眉故乡瞧瞧,不料将来就生出病来,他又疑是喜,愈发一刻也不能待了。第二日天不亮便命下人套马备轿,一边劝娇娘回去将养身体,这里留下一个极得用的下人唤作周平的,为叶家点穴修坟,起复宅院。灵眉听他安排的仔细周到,她亦挂念腹中事,便暂抛故里,同他启程回宁。
这一趟去得数日,回来螺儿早将庭院打扫好,卧室整理好,见他二人去时间隙,回来那周奉状态亲昵,又一停便请来医人,螺儿心下怀疑,候在主卧室门口,听里头那医先生道,“尊夫人一向思虑过甚,又发悲音,思虑伤脾,大悲伤胃,是以肠胃失调,玉体违和。待我开一方药来,佐以食物温补,徐徐调养才好。”
周奉颇有些失望,螺儿却顺心,送走医大夫,私下劝道,“奶奶失调,再不可外出,二爷多多体贴才好。”周奉点头,当下幡然醒悟,抛开旧事,一面施加温柔,一面写信济州,商谈娶亲。
又过了四五日,灵眉将将调养得当,这日与螺儿等,带几个丫鬟院子里赏花。
事已挑开,灵眉过门不过早晚,那螺儿事她愈发工整,只是她偶尔想到那晚,间或尴尬。
闲言少说,时值四月,正是春发之际,这院子里穿墙种的奇花异草无不开花吐籽儿,或朵朵盘放,串串结萦,或绕藤引蔓,异香扑鼻。
忽然一个丫头跑来,先给二人行礼,却向螺儿道,“姑娘,二爷在前面厅子里,叫您快些儿过去。”
螺儿不明就里,但听是周奉叫,忙向灵眉道个恼,这边略收拾了随那丫头过去。
一会儿回来了,翠儿瞅她神色有些怪,便问,“怎么了?”
螺儿掩上屋门,“奶奶的父亲来了。”
“奶奶的父亲?”翠儿喃喃,心话那叶家不是死绝了吗,然后惊道,“济州那位奶奶的父亲?”
“正是。”螺儿点头,“说是前几日游历回乡,不知从哪里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找到这里。”
翠儿便有些幸灾乐祸,“啧啧,这种事历来不能守的严密,那贺老爷听到这事还不气的胡子翘起来?二爷如何说?”
螺儿白她一眼,“还能怎样,挡着不让见呗。”
翠儿道,“有这耙犁一掺和,怕是咱们那位爷想娶这位奶奶也不是那般容易。”话未住,螺儿掩住她口,“凭他们怎样,不关我们的事,你莫要疯癫,瞎给我闯祸。”
翠儿扑儿一笑,甩开帕子,“好罢咧,我只瞧戏罢了。”
话说贞良的父亲贺守寒,自将女儿嫁进周府,自忖了偿人生一桩心愿,又得女婿资助,手里有几个花的,便也不回故里,学那古今名士儒生,四处游历,合该他有命,是以躲过大水。几年下来,自觉颇有心得。不日前回乡,听说官府发还财产,又听说当年的叶家还遗有一女,前几日一男子陪同回乡,那男子是金陵城有名的大财主,二人形容亲密,似乎不止暧昧。
贺守寒向来知恩图报,听说叶灵眉生还,不尽赞叹,后首听说男子的事,又为她惋惜,再一听说那男子姓周,乃是济州人,一字名奉,更加心疑,唯恐就是他家女婿,也不在家多待,急忙赶到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