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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80)

可元徵只平淡的一点头,“哦。”

☆、38第三十六章 (上)

雁卿不解的望着元徵,道,“七哥?”

元徵便说:“我不喜欢他。”

——你将宝物给他看,他却意兴珊珊,乃至于心生反感。纵然你不觉得被冒犯了,也终究是尴尬的。

雁卿一时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她在月娘身上碰壁多了,已渐渐明白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哪怕你觉得再好的人和物,也总会有人不喜欢。譬如月娘不喜欢元徵,再譬如元徵不喜欢谢景言。

他就是不喜欢,你还非要跟他说,迟早他要和你恼火起来。反不如不说。

雁卿想明白了,便也不再强求。

只是心里还是失望的,一时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是元徵又解释道,“并不是觉着他不好,只是他身上有斧钺杀伐之气,令我觉着刺人……你若遇着他可以问一问,只怕他是杀过人的。”

雁卿不觉一凛。虽已是阳春三月,可林间阴翳,风中隐约沁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凉风舔过,一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实则论说“杀人”二字,林夫人身上可谓血债累累。可在雁卿这个年纪上,只听父兄说平叛开疆、战功封侯,却从未真切的明白这些都是建立在杀伐的基础上的——她家中父母兄长自也不会向她分说这些。

是以她心里杀人是一回事,上战场则是另一回事。一时尚联系不到一处去,这也是人之常情。

元徵故意以杀人代之,可说完了便陡生懊恼——他也意识到自己是在故意离间雁卿和谢景言,这做法终究是令人不齿的。

可让他主动去承认、解释,他也不肯。

远处战鼓再度擂响,演武场上人山人海,欢呼如雷。

在雁卿心里,元徵凭空猜测,又信口说出,对谢景言是颇失礼的。她略有些恼火,可又有什么东西拦住了她。

她就望着场上马蹄踏起飞尘,箭矢贯穿而去。又有刀矛枪剑,士兵们呼喝着展示阵法。她忽然就明白了那是些什么东西——她今日所见种种,哪一样不是为了杀人而演练的?

她就又记起书上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所谓的战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是很简单的真相,雁卿也轻易就想明白了——得说这真相虽不至于残酷到颠覆伦常,却终究是令人不适的。

原来以往她认为是荣耀和功业的东西,并不纯然是那么回事。

雁卿心情便略有些消沉。

她倒没想到元徵是故意混淆,却也意识到——谢家三哥哥随父祖在外征战,只怕也是见识过战场的。元徵所说的“斧钺杀伐之气”大约就来源于此。

而她的父祖辈乃至她的阿娘,何尝不也是如此?谢景言身上的杀气比之他们,又不算什么了。

想必元徵面对他们时,只会更难受。

意识到这一点,雁卿便更尴尬了。

就对元徵道,“演武场原本就比旁的地方杀气盛大。七哥若觉着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其实也是关切——元徵素来体弱,对杀气比旁人敏感些也是有的。

可要说赌气,那也不是没有。

元徵立刻也察觉到了——他只是心里烦恶谢景言,故而口出恶言。不想反倒是令自己同雁卿疏远了。

他孤僻归孤僻,处事却一向都还周全。偏偏当着雁卿的面频频失言。他自己又何尝不懊恼,可是雁卿的言行每每令他焦虑、失准。他已是关心则乱了。

他心里烦乱,又怕令雁卿厌恶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因见雁卿也跟着消沉起来,分明是自己的话令她想多了。便也隐隐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起来。

便又问道,“你很喜欢谢三?”

雁卿也不看他,只点了点头,“三哥哥很朗阔,跟他说话很开心。”

原本跟元徵说话也是很开心的,可近来不知怎么的,总是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便很吃力。

元徵见她点头,不免又沉默了一会儿。

终还是说,“我不喜欢他,大约也是这么个缘故。”

雁卿疑惑的望向他,元徵已勒马回头,道,“我送你回你阿娘身边。”雁卿待要再说什么时,元徵便打断她,道,“我身上不适,今日便不久留了。”

雁卿就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意识到,他今日实则已换了戎衣。

元徵自己的父祖又何尝不是战功彪炳?他说受不住斧钺杀伐之气——分明就是托词。

一直到回了林夫人身边,雁卿才又想到——元徵是在说,他不喜欢谢景言是因为她和谢景言在一起很开心?

她只越发糊涂起来——因为她喜欢,所以元徵就不喜欢。这岂不就是“合不来”的意思?莫非元徵与她相处也是十分吃力的?还是说元徵是希望她不要再喜欢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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