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是有些持重的,虽还年幼,却已很守男女之大防。太子这话说的太亲近了,她便越发低垂了头不作答。
元彻只当她羞涩,心里便觉得很满足。偷眼去瞧雁卿,心道:自然是有人稀罕我的。
就又对月娘道,“当日原本是要找你问路,不成想将你给吓到了。又有人不问缘由就将我当了坏人,误会反而越发加深了。还请你不要怪我。”
虽是对着月娘说的,眼睛却望着雁卿,语气中颇有些调侃。似乎会闹“误会”全都要怪雁卿不分青红皂白。
雁卿能让他糊弄过去?她可是清楚记得月娘都让他打出血了!她才不是“不问缘由”。
然而既已打定主意不和太子争执,便垂着眼睛不理他。
反倒是月娘,因脸热易羞,又畏惧他的权势。竟真的在想,确实是她咬了太子一口才挨打的——当时她是真被吓住了,只觉得太子行为诡异、不安好心,可也许确实有些误会?心里更不安起来,只轻声道,“不敢……”
元彻语调越发温柔关切了,“到底让你受委屈了。若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不必拘束,只管对我说。”
月娘忙道,“没什么委屈,我过得很好,殿下不必挂心。”
元彻就很满意的点头,觉得这姑娘很上道。
就又去看雁卿,道,“你不由分说的就护着妹妹,很勇猛,也很敏捷,不愧是将门虎女。”
明褒暗贬,就是不想让雁卿痛快了。奈何拐的弯太多,雁卿就算吃他这套也听不出来啊!
雁卿只觉得他语气可恶,且为人凶残狡诈,变卦比翻书还快。被他表扬没什么可高兴的。只淡漠客套道,“您过誉了。”
嘴上客套,眼神却硬梆梆的。却又不是纯然的硬,眼梢还带着些些委屈呢。元彻就想起海棠乍开时,那硬而瘦的枝梢末开一朵娇美的花,大约就是这般风情。不合时宜,可又真让人心痒痒。
待要在说狠话欺负她,固然快慰,却又有些无趣了。
且他今日是来议和的,也不用非在这个时候难为她。
元彻就转而问,“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莫非是习武?”
雁卿忍着不喜,敷衍着回答。他还越问越上瘾了,不依不饶的接着问,“会骑马吗”“喜不喜欢打马球”“有没有读书”“你几岁了啊,似乎我们差不多年纪”“对了,你爱吃什么点心?你脸这么圆,肯定很爱吃点心吧”……
雁卿:……
她如今说话虽流畅了,却依旧算是个沉默寡言的。谁成想今日遇上个话痨,还是互动型的!且他也太不自知了吧——距在庆乐王府上遇见才几天呀,以为她就忘了他凶残的本性了吗!怎么可能毫无障碍的和他攀谈?
幸好太夫人和燕国公夫妇也都在这里。
见雁卿眼看就要忍无可忍了,太夫人忙替她解围,道,“雁丫头嘴拙,性子又有些憨直,做事是比说话利落的,幸而性情还算温良。”就对元彻笑道,“殿下便不要为难她了。先前虽是误会,唐突了殿下却也是真。老身在这里替她赔礼了。”
元彻才攀了亲,自然不会让太夫人俯身,忙笑道,“不值得如此——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请别放在心上。”
太夫人便道,“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有对雁卿和月娘道,“你们谢恩吧。”
——明明是他做错了,却还要他不计较,你还得谢恩。
是所谓形势比人强,雁卿也算上了一课。
待行过礼,太夫人又道,“好了。大人说话,你们就下去吧。”
雁卿和月娘都如释重负,匆忙行礼告退。元彻其实还有许多话想说,却都是不方便在人前开口的。目光便追着雁卿去,很有些不甘心。片刻后终于又想起件事来,就阻拦道,“慢!”
雁卿最防备的便是他的反复无常,已下意识的将月娘护在身后,戒备的回过头来了。
元彻看着她的模样,又觉得果然如此,又有些羞恼。便不紧不慢的拨弄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将雁卿晾得差不多了,才又微笑着柔声问月娘,“你叫什么名字?”
月娘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太夫人和赵世番,见他们都轻轻点头,方垂眸答道,“赵月娘。”
元彻便笑道,“月娘妹妹。”
这才放她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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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东宫便有人来燕国公府,送了几样点心给太夫人品尝,说是,“昨日吃了府上的点心,今日请老太君尝尝东宫的点心。”
俨然是真的将太夫人当作自己亲戚了。
若不是听林夫人和雁卿姊妹说过太子逞凶的事迹,太夫人是真觉得这少年十分活泼有趣,平易亲人。虽言谈间和雁卿颇有些冤家路窄,又存心挑拨着月娘疏远雁卿亲近自己,却也不过是少年的小心思罢了,还真算不上凶残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