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吧。”他也还是微笑着说,“改日我再来看你。”
鹤哥儿:……
可恶!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他无视掉了!
鹤哥儿便又去挡他们的视线,直接抬手去拦谢景言,“好了好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又对雁卿道,“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雁卿略一分神的功夫,鹤哥儿也就麻利的给谢景言和杜煦安排好了马车,不由分说的把他们送走。
进了门,往慈寿堂去的路上,雁卿也依旧面带笑意,目光轻快明亮。她自己是不觉得,鹤哥儿却知道——似乎回回见了谢景言之后,她都能一个人穷乐呵起来。只不过今晚格外心无旁骛罢了。
就算不愿意,鹤哥儿也只能承认——比起他这个亲哥哥来,反倒是谢景言更能令雁卿感到快乐。
难免是要酸一下的——养了十四年啊!
自然也还是要再确认一番……一道进屋见过太夫人,月娘自然是留在慈寿堂了,鹤哥儿便同雁卿一道出来。送她回香雪居的路上,就审问道,“谢三跟你说了什么?”
雁卿,“啊?”
“别装了。”鹤哥儿语气就不那么柔和,“看花火那会儿,他肯定跟你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雁卿不由自主的就又笑了起来,“没说什么啊~”
“你可别犯糊涂!”鹤哥儿已察觉到事态严重,便又叮咛,“近期还是别见他了。”
“为什么呀!”
“哪 儿来这么多为什么!”鹤哥儿一口顶回去——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思及此对谢景言也是更恼火,更看不顺眼了。多说尴尬,他便又岔开话题, 问道,“还有,你也别太好说话了——元七闹脾气关你什么事?何必要你低三下四的去哄他。下回他再甩脸子走人,你就让他走,还欠他的不成……”
鹤哥儿又叮咛提点了许多事,可雁卿已全都听不进去了。她脑中只剩嗡嗡的一片。
七哥,元徵。
这一夜自谢景言说“我喜欢你”时,她便仿佛进入了梦境,将现实中的一切一时都给忘记了。可那些事其实一直都还在。
谢景言说,七哥不是不许她和月娘、鹤哥儿玩。他不肯妥协,是因为谢三哥在。
谢景言说,他喜欢她。
到此刻雁卿终于才回想起,彼时他们在说什么。
她再迟钝,此刻也已明白了元徵对谢景言的敌意所为何来。
并不是她单方面的以为她日后必定会同七哥在一起,七哥也是同样的心思。纵然他们从未有过许诺乃至于约定,可在彼此的认知中,这其实是顺理成章到不必刻意言明的事。
雁卿忽的意识到,她猝不及防的喜欢上谢景言,其实并不是那么纯然欢喜。那对元徵而言,那也许是一种背叛……
她心里忽就慌乱无措起来。
她生性逍遥,从不觉着被人伤害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去伤害什么人。
可她终于也长大到这个年纪,需得正面这样的抉择了。
☆、107第六十九章下
夜色渐凉,过了子时,街上行人终于也寥落起来。
庆乐王府上下人正在清理门前的鳌山灯,虽烧得只剩下个骨架,然而这样的庞然大物要彻底拆掉也并不容易。兼燃放烟花剩下的泥基、纸胎,足足用力半个多时辰才将街面清扫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庆乐王府的小世孙还站在鳌山灯骨架下发了一会儿呆。这会儿早已不见人影,想来是已去睡了。
下 人们虽都噤声不语,私底下也不能不揣摩他的心思——上元节前他不惜重金打造,连鳌山灯的图样听说都是他亲自画出来的。这一日早些时候他心情也分明很好,傍 晚出行前,还赏了在外头布置鳌山灯的匠人。平素那么清冷沉默不理人的性子,竟也主动向人微笑。谁知一个人回来后,就全变了样。
他拿烟花将那鳌山灯点着,众人忙乱救火时,他一个人清冷的仰望着大火,简直就像个随时会大哭大笑起来的疯子。
自然是没有,不过大概他哭笑出来会更好些——大火烧尽了时,他孤零零的望着那烧空了的骨架的模样,竟令人觉着同情。对他这样的天潢贵胄而言,被人同情反而比被人侧目而视更难堪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元世孙大约也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是同情也罢、疏远也罢、厌恶也罢,他似乎从不放在眼里。
众人也只是暗自感叹罢了。
清扫已毕,要将杂物运走时,忽又听到元徵的声音,“重新搭起来。”
众人都不知他何时又出来,俱都吓了一跳。上元灯三日不熄,街上依旧灯火通明。可因夜深少行人,那灯火便也显得清冷。元徵就站在灯下,面色淡漠平静,清冷单薄得雪人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