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并肩看着外面的烟花。
雁卿就感叹,“和我想的截然不同,竟有这么好看。”
谢景言便道,“也是今年才有的,不知是哪家做出来的。”
“三哥也没见过?”
谢景言便道,“早些年夜战时见过,军中拿来发信用。也只一树花火射起来罢了,没这么浩瀚夺目、灿若星河——在民间看到,却是头一回。”
过了一会儿,雁卿又问,“那边是朱雀街吧?”
谢景言道,“是。”
雁卿便静静的望着那烟火。沉寂了好一会儿,终还是说,“三哥,我心里很难受。”
外间嘈杂,她的声音淹没不闻,连自己都听不见。
谢景言没有应答。
雁卿便不再多话了。也不知这喧嚣的寂静持续了多久,忽然她便听到谢景言说,“去找他吧。”雁卿不由愣住,呆呆的望着谢景言。谢景言便也回望着她,“喜欢他便去找他吧。”
雁卿脑子里懵了一阵子,在想明白之前,便已经摇头了,“可是我不可能丢开月娘、二哥哥、三哥你们,去和七哥看鳌山灯啊。如果七哥就为了这个,不想再理我了……那他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她说,“……我不去。”
谢景言便说,“可是你心里很难受。”
雁卿便团起身子来,“……很难受。”
谢景言便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大约并不是令你丢开月娘和子远,而是因为我也在吧。”
雁卿不解的望着谢景言,谢景言便说,“我喜欢你。”
那将天空映得明若白昼的烟花一瞬间沉落了,那小小的窗口重归黑暗和寂静。夜色中,谢景言的面孔只是依稀可分辨,唯那双眼睛里沉落了星光。
雁卿望着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唯一清晰的只是心口砰砰的跳动声。
那空间狭窄,谢景言便站起身,退了一步。
他们互相对视着。片刻后,谢景言先移开目光——烟花散尽,围聚在窗前的人群就要散去,他便又对雁卿伸出手去,说,“快些下来吧。”
那楼梯窄而且陡,因偏僻无光,行走时要极当心才可。雁卿自然而然的,便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泰明楼这一年燃放的烟花也很热闹,可同朱雀街上那一场相比,便黯然失色了。
直到第九通锣鼓声响起,人群依旧在议论那烟火是谁家所燃放,自何处而得……不过,等泰明楼最后一个灯谜揭开谜面,人群的注意力便重又被吸引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聚集到谢景言身上。
谢景言只淡定饮茶。
不知围观诸人反应不过来,连鹤哥儿都有些疑惑的提醒他,“谜面出来了——”
谢景言,“哦。”
虽没大流露什么表情,然而也还是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鹤哥儿:……
他一人将泰明楼这夜晚搅乱得近乎无以为继,结果到最高_潮时,他甩手不干了。
鹤哥儿这么可恶的熊孩子都觉得他可恶了!
历来这第九个灯谜就不是给普罗大众来猜的,往往都是一二才子解答出来,众人才心领神会。因谢景言前边儿的风头,人人都望他来解答,但显然此刻谢景言压根儿没有这个觉悟。
鹤哥儿当然也猜得出,但他今夜就打算看热闹了。自不会替谢景言善后。
杜煦只得无奈提笔。
元彻站在朱雀城楼上,看那盛大的烟火终归于沉寂。
身后皇帝也才回过神来,感叹道,“也不知是谁想出这般妙用。”军中用烟花为信虽也没多少年数,皇帝却是知道的。只是节庆燃放了来增添喜庆,确实头一回看到。
元彻便道,“当是庆乐王府。”又道,“京城宝御坊年前贡上来一批,因是明火,儿臣怕走了水,便没让燃放。据说造一枚便要半贯钱,适才放那一场,没千把两银子不成……也就他府上才有这大手笔。”
皇帝便笑道,“四叔确实是闲情雅致、财大气粗。”倒也想起来,转而问楼蘩,“宝御坊似乎还是你家的产业?”
楼蘩便道,“是,一向是姑姑打理着。”
皇帝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那烟花沉寂后,似是有火花引燃的道路中央的鳌山灯,安业坊前忽的有一团火烧了起来——鳌山灯以轻纱和薄纸糊面,自然是遇火便着,那火光红艳,浓烟滚滚。虽有不少人前去扑灭,却还是很快便烧得只剩一个竹架子。
皇帝在朱雀楼上看见,才吩咐人赶去救火,便见那火光已烧尽了。
安业坊临着朱雀街,正是庆乐王在长安的宅邸所在。皇帝便又派人去慰问庆乐王,也确认是否伤了人。
不免又感叹,“果然得小心燃放,这东西确实容易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