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渊封鸿胪寺少卿。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有人在皇帝跟前提起赵文渊。皇帝便压抑住了,不动声色的道,“赵卿是真不小了,他家想必也十分着急吧。”
元徵便笑道,“正是。去年还是前年,燕国夫人四处打探一个姑娘,似乎是赵鸿胪在江南遇上佳人,终于动了凡心。”
皇帝立刻便也想起,当年自己起意给赵文渊说亲时,赵文渊也提过此事。脑中豁的就一明,道,“不知是个怎样的姑娘?”
元徵便道,“都是街头巷尾编排,也不知有几分属实——”
既 然牵扯到了说书人,故事就更跌宕起伏了——说是当年赵文渊回京,恰逢佳人离京。偶然听到她咏了半首衰颓的感遇诗,便续作一句,颓气毕散,转为豪迈。显露出 不俗的胸襟和才华。后头赵文渊出使江南遇险,再与佳人相逢。佳人慷慨相助,二人情愫暗生。奈何机缘巧合,两人各自都用了化名。一时分散,竟都不知道对方的 真实身份。赵文渊苦苦寻找……说书人给补了个结局,说那姑娘早已身怀绝症,是以不肯吐露姓名。赵文渊找到她时,她已香消玉殒。君子重诺,赵文渊早已暗许 之,便为那姑娘守孝,发誓三年不娶,才拖延至今。
……竟已成了平话传奇。皇帝听了也忍不住发笑。
元徵见他失笑,才收住尾,说道,“陛下若要细听,不妨寻街巷说书人来讲,那才是奇思妙想、跌宕起伏。大约赵鸿胪自己听了,都要先喝一声彩。”
皇帝又笑道,“就怕让那姑娘听到。”其中关键他也已把握到了,便又问道,“那姑娘的化名,真是叫贺柔?”
元徵道,“当年燕国夫人打探的,确实是贺姓。不过具体什么名字,臣便不知道了。”
皇帝就又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你先下去吧。”
☆、82第五十八章 上
既然知道楼蘩化名贺祁,皇帝自也立刻便想到,贺柔岂不就是楼薇?“采蘩祁祁”,“薇亦柔止”——诗经篇目皇帝也是熟读过的。
若果真如此,皇帝倒是能明白,赵文渊何以半途而废。
——白上人劝他续弦时,赵世番除了一句“太子怕是难以自安”外并没多说什么。这也是任事之臣的节操,但非戕害伦教,大损风化之举,便懒得干涉皇帝后院儿那档子事。
但皇帝册立了楼蘩之后,赵世番却态度明确。一旦皇后有疑似将势力探入朝堂的举动,便立刻警醒戒备起来。皇后非太子生母,本就对太子不利,个中厉害皇帝自能明辨。所以当初他要起用楼宇,朝臣群起而攻之,皇帝虽颇觉得可惜了人才,却也不曾一意孤行。得说楼蘩在朝堂上蹇促的局面,也是皇帝默许太子的党羽制造出来的。
赵世番当然不会亲自出面攻讦,但作为太子_党的中坚,这局面其实也就代表了他的立场。
——不发难,然而严防死守,将皇后卡在后院儿里。
这般情形下,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家三弟去娶皇后的妹妹?
皇帝便也觉得惋惜,不论见识、性情还是年纪,赵文渊同楼薇都十分般配。若不是楼蘩做了皇后,以两家祖辈的交情,这姻缘必也是十分圆满的。
不论如何,皇帝觉着自己还是有必要问一问赵文渊的。
改造松涛阁的工程并没有耽搁多久,选好了日子紧赶慢赶,总算在年底忙碌的时节到来前处置好了。
便如林夫人吩咐的,在会客厅的侧墙上开了个月洞窗——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窗子,再小也很显眼,便干脆开成正常的尺寸,装饰以镂雕牡丹的棱格花窗。再搭配以花架、香尊一类装饰。不但不突兀,反而显得典雅秀美。
为了方便姊妹两个看清楚,窗格后便也不糊绢纱,而是挂上了窗帘。若胆子够大,感兴趣时直接掀开窗帘,便能将外景尽览眼底。
内间陈设了桌案、棋盘、文宝,布置成一个五脏俱全的小书房,姊妹两个闲暇时尽可以在里头读书玩耍。
雁卿原本还有些担心月娘太守规矩了,不肯来,谁知同月娘说了之后,月娘没怎么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自雁卿搬去香雪居,姊妹两个便不如过去那般日日黏在一起了。每日里除了匆匆上下学的时光,竟连见面的时候都少。如今总算是又有这样悠闲漫长的时光,可以对坐着下下棋,聊聊天。
东宫妃嫔俱已选定,月娘不出意外的落选了。家中打的主意是令姊妹俩“走过场”,便都不以为意。只月娘自己是真切的期待过、努力过,又喜欢太子,难免就难受了一阵子。所幸她一贯都有些自卑,虽期待却也不曾信自己真能中选,倒也能略舒缓过来。只是越发的沉默少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