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冷落断然否决,“要想从正面困他你必然要先毫无保护地承受他的一记重创,而我若全力打中他的后心,在他身前的你也会受到波及,接连承受两次重击,你必死无疑!”
“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难不成你也没有老二?”明月夜不耐烦地道,“老子好不容易把他气得失了理智,不趁这机会下手,等他平复下来之后你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就这么定了——我数到三就动手,机会仅此一次,不是他死就是你我一起去见阎王!……若我死了,你莫要再追究心儿,她若不介意,你……你就娶她好了——莫要负她,否则老子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明月夜——”冷落厉吼,仍欲阻拦。
“一——二——三!”明月夜用尽全力轰出一掌,将炀王逼得双掌齐出奋力相迎,就趁着这个功夫,见他一个闪身直扑炀王,炀王反应极快,紧接着打出第二掌,正中明月夜胸口,冷落借机绕至炀王的身后,耳内听见明月夜极其痛苦地一声闷哼,然而此时已不待他再犹豫,只得咬着牙提起全身气力向着炀王的后心拍出一掌——
雨幕中他看见明月夜被震飞了出去,落地前冲着他笑了一笑,看口型只说了四个字:
莫负心儿。
……
又是一年春雨濛濛,青山依旧,碧草连天。
坟前开了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挂着雨珠儿,哀婉动人。心儿撑着伞,在坟前立了良久。
“这是些什么花儿呢?”她轻轻地问。
“没有名字罢,无名花。”身后的男人答。
“听人说,人死后坟头上长出的花就是这人的精魂化的,”心儿半垂下眸子,睫毛上粘了一粒晶莹的雨珠,“我以为……他的坟上应该是大片的红如血的曼陀罗来着。”
“也许,坟上的花是已逝之人的愿望之花,”男人低声道,“白色寓意纯洁、宁静,这该是他所希望得到的罢。”
“那……你猜我死后坟上会开出什么花儿来?”心儿转头望向男人。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心儿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大约会长出狗尾巴花儿一类的东西罢,坟里不是我一个人呢,还有明月夜,那个家伙就是死了也会搞出稀奇古怪的花样儿来的……”
“心儿,”男人轻轻地开口,“你恨我么?”
心儿看着他的眼睛:“不恨。因为明月夜死了,我也会死,既然要死,恨又有什么用?”
男人看了心儿良久,转身慢慢离去。
“冷公子,”心儿叫住他,“……之后,你要做什么?”
“若我能活着,就辞官,而后……到处走走,去看看海,看看山,就这样。”他道。
心儿目送他走远,转回头来看了眼那开满白色小花的孤坟,轻声道:“我是不是也不该恨你呢?虽然是你一手促成了这样的结局。不过……你已经很惨了,堂堂一位王爷,就这样被埋在这荒郊野外。你该感谢夜的,你谋逆不成被皇帝下令弃尸乱坟岗,还是夜不计前嫌让沈大哥偷了你的尸身回来葬在这里,只可惜无法给你立碑,好歹你也算有了个安身之所了。
“有件事你听了或许会高兴罢——如果你在泉下还记仇的话:明天便是夜同冷落约定的生死之战了,这是你一手促成的,或许你很快便能见到我兄妹两个了。喔……对了,你还不知道罢,我早就已经知晓我和夜并非亲兄妹了,记得小时候夜在一次训练中受了重伤,我用盆子盛了清水给他擦身上的血,血滴进了盆子里,而我又刚好不小心在给他拔身上的箭时划破了手,血流出来也恰恰滴进了盆子里,于是……你知道的:血不相溶。
“今日是你的一周年祭,大约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不管明天夜是否能活着,我们都会离开这里,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或是葬身。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会高兴:夜并没有把太子是你儿子的事说出去,所以,他还是太子,还是未来的皇帝,你可以安息了。
“那么,就这样罢,我要走了,后会无期,老爷子。”
……
一年之前,心儿随同冷落的家人乔装改扮乘马车一路往江南行去,冷落所说的那处避世之所在江南的最南边,途中恰好经过望舒城。在进入望舒城的时候心儿多了个心眼儿,她带着冷落的家人去了沈碧唐的住处——那个时候沈碧唐人已经去了京都,不过幸好心儿有他住处的院门钥匙。
心儿虽然不确定老爷子炀王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伙人的行踪,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宁可多费一道手续,带着冷落的家人从沈碧唐床下的密道悄悄离开望舒城,然后大着胆子冒险折往了皎城!——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非常正确的,正是因为折了这么一下子使得她和冷落的家人躲过了老爷子派来追杀他们的精卫,然后在已经喜结连理的戚栩和陈婉婉的帮助下联络上了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