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旁边听得忍不住呛了一声:这个家伙还真是够皮的!且先不管那老爷子是否罪大恶极,单说你做徒弟的怎么可以如此不遵礼教,居然、居然用“猴子偷桃”这么……下流的招数去对付自己的师父?!而且、而且对方那时还扮的是个女人,这家伙甚至都没把握人家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就出了手,万一当真是女人呢?他这一招岂不是——
“之后呢,你不曾问过他原因么?”冷落问明月夜。
“问过,老家伙当然不会给答案,”明月夜摸了摸自己下巴,“若说容貌可以用易容药改变,声音可以用变声丸改变,身段可以用缩骨功改变,那下面的家伙却只有割掉才能‘改变’了,所以我才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男是女。”
“或者……会不会老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男有女的团伙?”久未发言的高兴瞟了明月夜一眼,低声地道。
“那倒不会,”明月夜笑着点了点自己尖挺的鼻尖,“我闻得出每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体味,无论他怎么易容、是男是女,天生的体味永远都不会变,所以老爷子肯定是一个人,而非团伙。”
“所以重点就是老爷子‘那话儿’究竟是有还是没有了!”陈默脱口说道,说完才想起屋里还有心儿这个小姑娘,连忙用手捂住嘴,面显尴尬。
冷落瞥了他一眼,复看向心儿,见心儿仍只是低着头,在椅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由起身去端炭盆,径直放在心儿脚边,往里添了许多的炭。心儿这副样子直让冷落疼到心里去,真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怀里,什么缉捕老爷子,什么报效朝廷,什么正义道义,统统都不再管,就只和心儿这么相拥相守直到地老天荒……
只可惜,这是任性,是逃避,是不负责任。冷落是个男人,他不允许自己做出这般不像男人的事。世人千千万,心思各不同,有些人的心中情字大如天,有些人的心中责任重如山,人与人不同,所看重的东西自然也会不同,在冷落看来,如果一个男人连身上的责任都不能担负,他就根本没有资格立足于世,更别提去爱护他人——爱一个人,也是要为她负责任的。
所以……冷落终究还是用那一刻仅存的一丝理智战胜了自己那些不负责任的想法,强强收回望在心儿脸上的目光,慢慢走至椅边重新坐下,道:“我有一个疑问:假若老爷子只是一个人的话,想要掩盖身份和年龄只需将容貌、身形和声音改变易容成与本身状况反差大的样子即可,何必频繁变换形象呢?这岂不麻烦又多余么?”
明月夜笑道:“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给我及其他为他做事的人造成错觉罢了,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我的鼻子可以嗅出不同人的味道来,满以为将我也蒙住了,事实上我很清楚,每一个身份都是他本人。”
陈默和高兴不由对视了一眼,且不论明月夜这只从小与野兽为伍而练就的能识别不同气味的鼻子有多厉害,单说他那时还小小年纪就知道藏愚守拙,没有向老爷子透露他的这项特长,明知老爷子所有的身份都是同一个人也不说破,只这份心机就够让人惊讶的了。
而其实,明月夜也有明月夜自己的想法。他兄妹两个虽然被老爷子所救,却也因此而服下了受他操控的毒药,虽然老爷子教了他功夫和各种各样的技能,那无非也是把他塑造成一个为其卖命的工具罢了,所以明月夜对老爷子根本没有产生过任何的师徒感情,他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只有心儿,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把自己的特长或秘密说给别人听。
他兄妹二人与老爷子算是被雇与雇主的关系,明月夜还要靠老爷子交给的任务赚银子以让心儿过上好日子,所以在此之前他当然不会主动去调查老爷子——老爷子是什么身份同他没有半文钱关系,爱谁是谁,只要老家伙能付给他兄妹钱,明月夜才懒得理会其他。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心儿长大了,渴望拥有爱情,渴望过平安正常的生活,一日不抓着老爷子拿到解药,他兄妹两个就要多受一日的操控,这使得明月夜在选择了同冷落彼此合作彼此利用的情况下不得不透露一些关于自己有把握的推断,以启发众人开拓思路。
“只要是人就总会有一些或大或小或极不易察觉的习惯的,老爷子可有么?”冷落问。
久不发一言的心儿忽地低声开口,道:“老爷子是个极爱干净的人,无论他以何种形象出现,衣服上总是一尘不染,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鞋子上更是纤尘不沾,每每授过课后都必须洗手,帕子也是一次一换,从不重样儿……不知这个能不能算得一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