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唐不明所以,挠着一头乱发看看心儿又看看明月夜,明月夜知道心儿这话是冲他说的,哼了一声,冷冷道:“我看你就是想留在这里等他找上门来!”
心儿挣扎着坐起,转过身来瞪住明月夜,满脸的泪痕:“你——好,那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出城,马车也不必雇了,免得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遇见他的可能!”边说边下床,却因腿上没有力气,身子才一离床就往地上摔去。
明月夜一闪身便到了心儿身边,伸手将她的身子托住,重新抱回床上,恼道:“你又同我赌气是不是?我已说过了,你若想回到他身边我绝不拦你!”
“你……你知道我……我不可能……”心儿气得哆嗦,抽噎着落泪,那厢沈碧唐早便心疼坏了,跳起来蹭到了床畔,没忍心去看心儿哭花的小脸儿,直管瞪住明月夜:“你这王八蛋吃错药了还是怎地?心儿身体初愈,哪里禁得起你这么折腾?!”
“没你的事,滚开。”明月夜也正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根本无暇理会沈碧唐。
“怎么没我的事?!心儿也是我的……我的妹妹!老子不许你欺负她!”沈碧唐往明月夜身前一挡,阻住他瞪向心儿的目光。
“滚,老子今天没心情跟你扯皮!”明月夜伸手一挥,一股强劲掌风便刮向沈碧唐。
沈碧唐偏身避开,骂道:“奶奶的!想打架?老子奉陪!”说着也挥出一掌,与明月夜你来我往地竟在这屋里过起招来。
心儿用被子蒙了头,躲在里面犹自啜泣,好半晌才听得那两个男人住了手,沈碧唐的声音骂道:“龟孙子的!这种阴招你都使得出来!老子要是将来生不出儿子就跟你——”
“闭嘴!买晚饭去!”明月夜哼道。
“要不是怕心儿饿了,我才……”沈碧唐嘟嘟囔囔地开门出去了。
被子被明月夜强行扯开,心儿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听他冷声道:“若是不想出城就暂时在这里住下,一待你身体完全复原咱们就离开。你既然选择同我走,从今后便不许再想着那姓冷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官盗不两立,你想他也是无用!”
心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明月夜重新替她盖好被子,一时没了声响。
入夜,心儿睡在里间,明月夜睡在外间,沈碧唐睡在对面房中。眼见已交子时,明月夜轻轻起身,先进里间去看了看心儿,见呼吸均匀已经睡熟,替她掖了掖被子,往炭盆里添了几块炭,而后从里间出来,悄悄儿闪进了对面沈碧唐的房间。
沈碧唐睡得正浓,便觉脸上着了一耳光,蓦地惊醒,见明月夜坐在床边看他,一对晶亮眸子在黑暗里如冷夜寒星,不由骂了一声,推被坐起身来,道:“干嘛?一个人不敢睡?”
“我去盗宝,你照看好心儿。”明月夜沉声道。
“盗宝?去哪儿盗?现在可是在京都呢!”沈碧唐眨着惺忪睡眼纳闷儿不已。
“巧就巧在这儿,”明月夜皱了皱眉,“老爷子这次给的任务居然就是在京都,若非我们去换解药时还不知道心儿已经被掳往京都,我倒要怀疑老爷子是有意这么安排的了。”
“应该不是,老爷子那时也不知心儿被掳了,所以就算心儿没有被掳,他只怕也是要把你派往京都做任务的。”沈碧唐扯过搭在床头的衣服往身上穿,“这回让你盗什么?”
“皇帝佬儿的人头。”明月夜阴恻恻地道。
“兹啦——”
沈碧唐手一哆嗦,扯裂了自己的亵裤:“皇、皇帝——人、人头——真的假的?!”
“假的。”明月夜道。
“你——你二大爷!”沈碧唐一拳砸向明月夜面门,被明月夜闪身轻巧避开。
“你到外间守着心儿,我天亮前就能回来。”明月夜说罢起身要走,听得沈碧唐嘟囔了一句:“要是回不来呢?”
明月夜哼笑了一声,神色间满是狂傲:“我既说了能回来,天下又有谁能阻得了我?”
“少臭屁了,快滚。”沈碧唐不耐烦地挥挥手,起身往对面外间屋去了。
明月夜在一株约三十来丈高的红杉树顶落下身形,展目望去,偌大的都城尽收眼底,天地苍茫,穹宙无极,一时间竟有种不知归往何处的迷惘怅然。思及心儿的泪眼,明月夜心头便是一紧。他何偿愿意让心儿跟着他受苦呢?那冷落对心儿的好他也看得出来,相信若心儿跟了那人必不会受委屈,必然会幸福一辈子,总好过跟着他流浪江湖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可……可要他怎生舍得把心儿给了别人呢!心儿是他的宝,是他的命,是他的灵魂,失去了心儿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要如何是好?他要怎生决断?是成全心儿,还是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