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同?”高兴一听提起月光大盗,脸上就冷得很。
陈默坏笑着道:“你没发现头儿看她的眼神都……啧啧,打个比方,头儿看别人的眼神是冰锥子,看她的眼神就是热汤面……”
高兴忍不住笑出来:“怎么打比方的?!热汤就热汤,怎么还有面在里面呢?”
“那缠缠绕绕的可不就像是面条么!”陈默挤眉弄眼,“你说,咱头儿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罢?方才明明把她叫醒就是了,还非得一路小心抱着找了家客栈,难不成还要等那妮子睡醒了咱们才能重新上路?”
高兴垂了垂眸,没有说什么,那日在温府时月光大盗在他耳边的那一声轻笑重新回响在脑海里,一声又一声,一次又一次,怎么也挥不散。
冷落立在窗前,回首望着床上仍自酣睡着的月光大盗沉静的小脸儿,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疑惑。照理来说,她被他抓住了只有死路一条不是么?她应该会焦急、会拼命地想对策不是么?可——可她却这么无忧无虑地睡了,睡得放心大胆从容不迫,简直让人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月光大盗!
不——她当然是,她肯定是,冷落不容自己再被她制造出的种种假象所迷惑,但她的镇定冷静确确实实让他惊讶到了,以至于他入职以来第一次感到对一名犯人难以捉摸无从下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她有着一种怎样的生活呢?她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呢?她的过去,她的童年,她身边的一切,他……他都想知道,很想知道。
冷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浑身一震,才要细想,却见床上人儿抖了抖睫毛,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哑穴仍然被点着,身上的几处穴道只能制住其施展内力,倒是不妨碍平常的行动,便见她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睫毛又是一抖,眼里泪水一下溢了满眶。
……这丫头又在演戏,冷落如是作想,索性立着不动,冷冷看着她继续演下去。见她站起身,向着厕室的方向走过去,临近门前时突然猛地向前一冲,一头就撞在了墙上。饶是冷落提防万千,也只来得及在后面拉了她一把,虽卸去了不少的力道,但她仍然撞破了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冷落点了她的软麻穴,将她重新抱回床上去,而后转身出门,很快就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药箱,这是每家客栈都必备的东西。
坐到床边后打开药箱找出药来,伸手轻轻捋开这丫头覆额的留海,先用巾子擦去血迹,然后涂药膏。
心儿盯着冷落,事实上她方才并不是真的想自尽,她还有明月夜,她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呢。她只是在同这个冷落打心理战,她要吓他一吓,让他动摇,让他内疚,总会让他出现疏忽的,那时她的机会就来了,虽然不太可能逃跑,但总得想办法给明月夜留下暗号才是。
一时上好了药,冷落取出绷带来给心儿包扎,包扎完毕却不急着收拾,只管冷冷盯着心儿,半晌方道:“一个识宝懂宝的盗宝者,居然不知道护宝惜宝么?你的命对你来说原来并不宝贵,轻易便想舍弃?”
心儿眸中又溢出泪光来,冷落伸指在她身上点了一点,心儿咳了一声,发觉自己已能开口,便哑着嗓子哭道:“这位公子,求你放了小女子罢……小女子家中并不富裕,你若要银子也要不来几多,何必耽误这些功夫呢……”
冷落并不理会她的话,仍旧冷着声道:“生命可贵,朝廷不会滥杀无辜,你随我回去交待清楚,朝廷会给你个公道判决,也许不必以身正法,至多几年牢狱之灾后就能放出来也说不定,何必做如此得不偿失的事?”
“公子……小女子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求求你放了我罢……”心儿啜泣着道。
冷落起身收拾药箱,淡淡道:“劝你莫再做方才的傻事,否则冷某只好一直点着你的穴道,你也不会喜欢如此的对么?”
心儿还真怕他一直点着她,上一回的尴尬事她可没忘,心里骂了冷落一声“大混蛋”,面上只好服软,惶恐地道:“公子请放开小女子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冷落闻言反而笑了:“我倒想同你好好说话,奈何你却不肯同我好好说——请问‘小女子’可装得够了?”
心儿摇头:“小女子着实不懂公子说的是什么,请公子放了我罢。”
冷落又是一笑:“你若一直如此下去,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只待回得京都,咱们衙门大堂里见。”
陈默和高兴买了早点回来的时候,见自己的头儿正冷冰冰地对着床上那月光大盗的一张泪湿的小脸儿一言不发,陈默有些看不过去了:这头儿也真是的,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女孩子啊,也是个……看上去很可怜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地对待人家呢?于是摇摇头,冲那月光大盗道:“你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