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也有些傻,看了看画意又看了看勺儿:怎、怎么会这样呢?
倒是高氏在旁最先反应过来,劈手拿过柳氏手里的粉盒,在勺儿眼前晃了一晃,道:“这盒粉是从你包袱里找出来的,价值五十两纹银呢!你区区一个小丫头哪里买得起?说,是不是谁送你的?或是不小心塞错了包袱?”
高氏话中的提示之意再明显不过,直把温大少和诗情听得不约而同冷哼了一声。
勺儿也不知是明白了提示还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道:“回二姨奶奶的话,这粉儿确是别人送小婢的,是、是画意送的!”
“画意!你倒是说说看,这粉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姜氏立刻接了话尾道。
画意不紧不慢地躬身道:“回太太的话,想是勺儿记错了,小婢不曾送过她香粉儿。”
“胡说!”勺儿连忙叫道,“你忘了么——就是太太把我拨到白梅院那天,你把这粉儿给了我的!”
画意笑了,温大少和诗情也笑了。
聪明如画意者,当看到高氏拿出了那盒香粉儿时便明白了这一遭突袭的目的。这盒粉儿是柳氏早先塞给她的,早不闹晚不闹,偏偏今天才闹出来,由此可推知柳氏是才刚想出的要陷害她的主意,再加上昨天柳氏又无缘无故地把她叫去描绣样儿,两下里一联系便能猜出柳氏的计划——必定是诬陷她昨儿去她房里时偷了她的香粉儿。
所以呢,画意故意推说勺儿记错了,引勺儿自己说出画意送她香粉儿的时间来——勺儿被拨来白梅院是数天前的事儿,你柳氏昨天才丢的粉儿,那就与我画意没有半文钱关系了。
也不等画意答话,温大少已然开口截住道:“既然是勺儿到白梅院时画意送的,那就绝不可能是弟妹丢的那一盒了——弟妹不是说那香粉儿昨天早上你还用的么?时候不早,太太可以继续往下搜查了。”
“且慢!”高氏目光阴冷地道,“先不管这香粉儿是不是二少奶奶丢的,只说这粉儿五十两银子才能买来一盒,画意区区一个丫头,哪里来的银子买它?”
温大少笑起来:“我就说看着这粉盒眼熟呢——那原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京里回来买的,正逢我才刚收了姨太太,便送给我要我拿去哄新娘子开心的,想是情姨娘赏给画意的罢?”说着看向身旁的诗情。诗情便点头称是,温大少复又望向姜氏:“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太太还不继续往下查么?只留在我这院子里迟迟不去,倒让做儿子的心中不安呢!”
姜氏此时心中正恼着:这个柳氏!这么笨的法子亏她也想得出来!害自己以为她布了多么无懈可击的一计,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彻底让温如风嘲笑了一回!真真是气煞了!
高氏见柳氏计败,忙给那厢梅树下立着的自己的心腹丫头绿蕊使了个眼色,绿蕊趁人不注意,用脚在那梅树根处刨了几下,果见上回被她偷偷埋于此的钗子还原封未动地放着,心中大喜,佯作吃惊地轻呼了一声,道:“二姨奶奶!这、这不是您前段时间丢的钗子么!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高氏快步过去低头一看,“又惊又恼”地道:“可不是么!这是怎么回事?!”转而扭头瞪向画意,“那一次我丢了这钗子,让柴嬷嬷到这院里来问上一问,就是你这丫头死活挡着不让进门,如今在这儿找着了,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唔……好一出连环计呢,打着寻香粉儿的幌子就可以进到白梅院来,而只要能进得白梅院,就可以借机寻找那支被偷偷埋进来的钗子。画意暗暗点头,一时只觉好笑,几时自己竟成了这帮太太奶奶们的眼中钉了?
画意瞟了温大少一眼,温大少用手揉了揉鼻子——他当真险些笑场,生生这么忍住,一本正经地也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问向高氏:“我记得二姨娘丢的那支钗子是老爷送的罢?是金钗还是珠钗来着?”
这个温如风!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难道他还想狡赖不成?!高氏又有些恼又很是得意,提着声道:“是金钗!纯金打的!就是这一支!”说着弯身把那钗捡在了手里,高高举起晃了一晃,好让在场众人都能看到。
温大少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眯着眼睛,强抑着要脱口而出的笑声,道:“二姨娘想是思念那钗子思念得太紧了——连金子和铁都分不出来了么?你手上这支钗子是前几天我带着情姨娘出去逛街,这丫头被人骗了,把个铁打的外头镀着金粉的钗子当成了金钗买了回来,被我识破。扔了罢,又怕别人捡了再拿去骗人,留下罢看着又生气,因而便让人埋在了这梅树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诗情这鬼丫头,亏她想得出这么个能捉弄人的法子,当初自己原是想把高氏那支钗随便扔掉完事儿的,诗情却说那高氏迟早还得想起这么一茬儿来寻衅滋事,倒不如拿到外面铁铺子里依样儿打一个,镀上金粉,还埋在梅树下,让高氏自落陷阱,气她个血溢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