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爷这才找回声音,干咳了一声笑道:“家父正要请白二哥过去闲聊呢,不知二哥可方便?”
白二少爷闻言整了整衣衫,开了车厢门出去,因马车行得并不快,所以也不必停下来,直接跳下车去,再跳到方老爷的马车上,对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来说不成问题。
方老爷的马车上自然有随行的丫头伺候,所以也不必罗扇跟过去,免得让人家多心,以为你怕人家丫头伺候得不好呢,罗扇也就只好尴尴尬尬地留在这边的车上,头也不抬地窝在角落里继续打络子。
表少爷一抬屁股挪到了白二少爷的那张榻上去,与方少爷对面而坐,替他斟上刚泡好的茶水,又推过桌上罗扇做的一攒盒点心,有玫瑰酥、芝麻卷、桂花绿豆糕和夹糖心儿的银菊饼,笑道:“尝尝,自家小厨房做的,比外边卖的好吃些。”
方少爷拈过一枚芝麻卷细细尝了尝,点头道:“果然味道独特,天阶你还真是什么都精呢,最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对古董鉴别上也颇有造诣,比起那些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老冬烘丝毫不差,真是让小弟佩服不已啊!”
“嗨,身为纨绔子,不干点儿名副其实的纨绔事儿,怎么对得起传出去的这点儿浪荡名声?”表少爷懒洋洋地坏笑,在外人面前他始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方少爷望着表少爷勾起的唇角也跟着笑了一阵,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擦嘴,一支下巴看向表少爷:“天阶,我想在藿城开个古董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咦?你不跟着你们家老爷子捣腾粮食了?”表少爷歪在小榻的靠枕上,伸展了长腿,像一只晒太阳的大懒猫。
方少爷目光在表少爷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老爷子好强得很,不服老,家里的生意自己干得正带劲儿,不肯早早卸了这担子,因此我也就一直无所事事,眼看人也这么大了,不想总游手好闲着,便想自己鼓捣点什么先干干,正好我对古董这玩意儿挺感兴趣,又不用花太多精力,随便盘个铺子摞在那儿,权当解闷儿了。怎么样呢,要不要一起干?”
表少爷想了一阵,坐起身望着方少爷笑道:“我倒是挺想试试,你给我说说货源和客源都是什么情况,我考虑考虑。”
方少爷便细细地讲起来,罗扇那厢已经打好了一个小包包——丫的这回看谁还敢把姐打的络子看成葱姜蒜!这包包是用编竹子的手法编出来的,樱花色配兰草色,精致可爱,一看它的主人就是个清纯芳香的美好姑娘,嗯!
罗扇美滋滋地解下腰间的荷包,把里面的小手帕、小香饼儿、铜钱串儿——妹的怎么还有一块儿干姜混里头了?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转移到新打好的包包里,重新挂到腰上,剩下的空荷包……唔,现在看上去还真有点儿像一坨发酵失败的黄面团子嚎?回去送给扫院子的张嫂家六岁的小闺女好了。
那厢方少爷已经把自己开古董铺子的计划讲了个差不多,表少爷一边替他斟茶一边笑道:“你的想法不错,我看可以试试,就怕你嫌弃我。”
方少爷笑着挑起眉毛:“怎么会呢?!你肯同我合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就不怕我是个没长性的,玩儿腻了就摞挑子不干了?”表少爷摸着下巴故意坏笑。
方少爷语声忽然一轻:“我既认定你了,就敢于承当任何后果。”
表少爷哈哈地笑起来:“你这话说得怎么像个痴情女儿家?要知道爷可是个名声在外的风流种呢,最擅伤人心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趁着年轻把能吃的都吃个遍、能玩儿的都玩儿个遍、能去的地方都去个遍,将来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岂不是要后悔?”方少爷望着表少爷轻笑。
“这话说得极是!”表少爷笑着用手指虚空向着方少爷一点,“人生在世正该及时行乐!想干什么就去干,想要什么就去搏,喜欢什么绝不轻易放过,这正是我的行事准则!管别人如何看我如何论我如何待我,我只管自己高兴,谁又能奈我何?”
“说得好!”方少爷一抚掌,“可惜此刻无酒,否则小弟定要与卫兄干上三大碗不可!”
表少爷哈哈地笑:“你小子忒坏,心里头正取笑哥哥我呢罢?笑我不过是一个浪荡子,满口混帐话还说得慷慨激昂,行为不端一事无成偏还拿及时行乐当借口——是不是?”
“绝不是!绝不是!”方少爷连连摆手,“小弟同哥哥是心有戚戚焉啊!想我在家里那边也是被人看成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成天只知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我懒得理那些指着我鼻子满口假正经的家伙,有乐子不享,那不是白来人世活一遭儿了么?乐要享,正经事也要干,这又哪里矛盾了?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