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走到罗扇身边儿,先向外看了眼,然后才低下脸来冲她笑:“一想到你就在与我一门之隔的外面,我哪儿还睡得着呢,心痒难耐,出来止痒。”
罗扇起身,压低声音道:“正好小婢有件事要同爷说:爷既暂居在二少爷房里,请以后对小婢在言行上收敛着些,这屋里并非只有你我二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小婢不想把麻烦惹上身。可以么?”
表少爷做了个委屈的表情,亦压低了声音道:“想让爷做到不动声色,那是不可能的,爷对扇儿你情难自禁,你让爷怎么能装成与你毫无干系的样子呢?你也不必怕那两个丫头给你生出什么闲话来,待我把东厢那位支回家去,就把你要到身边,身契也给你讨过来——放心,爷说过不强迫你做房里人,你就只跟着爷一起在东厢,咱们以后打理买卖也方便,爷到时就可以带着你出府一起去看生意了,怎么样呢?”
“不要,”罗扇果断拒绝,不管表少爷这会儿说得多好听,她才不会把自己丢进色狼窝里去,“我说过我要自己赎身,我宁可现在不做生意!所以爷你要么约束好自己的言行,要么咱们就不合作了。”
“嗳嗳嗳,莫急莫急,你这丫头!”表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偏身坐到罗扇方才坐着的那把椅子上,“依你,全依你!你就是我的克星!……过来,伸手,送你样东西。”
“不要。”罗扇转身想走开,被表少爷扯住袖子。
“不是贵重的东西,”表少爷继续无奈地摇着头,不由分说地给罗扇套在腕子上,原来是一串伽南香珠,带着一股清幽的香味儿飘进鼻中,“你看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哪个手上没有个镯子链子的?就连那天天管倒马桶的李婆子手上还有枚不知是银是铜的大家伙儿呢,偏你这么素净,想节省也不必省在这上面,女孩儿家就该好生打扮打扮,这个你好生给爷戴着,敢摘掉爷下回就当着这一屋子人的面赏你个值千两银的翡翠镯子!”
罗扇没辙,反正也当真不算是贵重货,她自个儿的积蓄若是没被那一把火烧光也能买得起,于是也就没再矫情。表少爷见她收了,脸上便绽开朵花,这当儿却听得肚子里“咿呀”地叫了一声,不由带了尴尬地摸摸肚皮:“晚饭没吃多少,这会子有点儿饿了。”
“我去叫伙房做宵夜。”罗扇说着要往外走,被表少爷拉住,涎着脸冲她笑:“爷只爱吃扇儿你做的东西,不要别人做的,也不要那什么娘子饼,你给爷做个新鲜的罢。”
“成,等着,我去做。”罗扇一天不碰灶就觉得不自在,闻言欣然应了,三步并做两步地出了房门。
“不拘什么,越快越好,饿得受不住了……”表少爷孩子般在后头央着。
罗扇进了伙房,先打量了一番现有的食材,见锅里还留着晚饭时剩下的米饭,估摸着是金盏怕主子晚上要宵夜专门留下剩米饭来熬粥的,于是便有了主意:既然卫小孩儿急着吃,那就来个简单快捷的吧——芙蓉笋泥黄金炒饭。
先打上两个鸡蛋,蛋黄蛋清分开用两只碗盛了,架油锅,用大火把剩米饭炒得松松散散,然后放入蛋黄并少许盐,炒成金黄色后出锅盛碗,但见色泽晶亮诱人,就好像盛了一碗黄金镀的米粒儿一般。
之后洗了青笋剁碎后放进钵子里捣成泥,再把鸡脯肉和五花肉剁成茸,火腿切末,蛋清搅发成雪花状,西兰花入沸水氽一下捞出。
青笋泥入锅炒干,泛了香味儿时出锅,拌入肉茸、高汤、胡椒粉等佐料,再下油锅爆炒,淋入蛋汁、熟鸡油,把那碗金澄澄的米粒儿一并倒入锅中炒拌均匀,最后出锅,点缀上西兰花,但见白的白、金的金、翠的翠,就似盛了一碗黄金白银绿翡翠一般,笋香肉香鸡香蛋香混着诱人食欲的胡椒味儿,着实让人垂涎不禁。
罗扇另还做了一汤,是用粟米和杏仁熬的杏霜汤,具有温养胃气、润肺去痰的功效。这一饭一汤端入上房,表少爷是一气儿吃了个盘光碗净意犹未尽,最后还真是给撑着了,不敢就去睡,只好揉着肚皮坐在堂屋慢慢消食儿。
罗扇却有些困倦难当了,头一天当二等丫头,还带着大姨妈,此刻已是身心俱疲,窝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表少爷看着既心疼又好笑,回了东次间把自己的外衣取来替罗扇轻轻披在身上,而后就这么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睡颜想心事,一看就看到了黎明时分,轻手轻脚地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取回,弯了腰在脸蛋儿上吻了一吻,然后才拍醒她,自个儿回了东次间悄悄睡下。
负责值夜的人次日上午伺候完主子用过早饭后可以睡两个时辰,等罗扇睡醒后也差不多该伺候主子吃午饭了。表少爷果真赖在了上房里哪儿也不肯去,和白二少爷两个围坐桌旁核对账目,罗扇是负责添茶递水儿的,所以也留在房中,坐在窗前晒着秋天午后暖暖的太阳练绣花儿,表少爷时不时抬起眼来向她那边看过去,见阳光下小小的身子柔软温暖得像只小猫儿,忍不住就勾起唇角来笑得安逸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