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局促,朗声笑了。声音清润,带动着身体的震动,在车厢里久久徘徊。
紧了紧我的手,他敛了笑声,认真的凝望着我:“对不起,这三日委屈你了。”
“晏相身份,凝卿早在嫁之前就明了,能得皇上如此重用,身为妻子应该感到骄傲。”我声音中没有怨怼,只是平和。
“身为丈夫,总是失职,不如让清鸿略做补偿可否?”他眼中隐隐藏着几分玩味。
我摇摇头:“这几日,管家晏凌送了少贵重之物来,您的心意凝卿知道了,再多我也受用不起。”
他冲我眨眨眼:“那请凝卿看戏如何?”
“看戏?”我意外了,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马车停下,已是到了风府的大门口,下人拥上,那叫一个忙活。
他牵着我的手,望着风府上红色绸缎飘扬的匾额,意味深长的出声:“是啊,看戏。”
不及我反应,他的手已取过车上的斗篷给我戴上:“风大,仔细着凉。”
暖春即将入夏,两件衫都有些偏热,他居然说凉?
不明所以中,我被他牵着手,迈步进了家门。
才行过一进,大厅中便听到男子之声:“今晨承烈蒙‘红云’帝君之恩,将恒昌公主下嫁,虽是为两国和平之举,终是夺风将军心头所爱,心头惶恐,想借为风小姐恭贺之机向风少将军请罪,恳请风少将军见谅。”
我脚下一停,狐疑的目光转向晏清鸿。
今晨皇上赐婚了?恒昌公主终是指给了易承烈?
晏清鸿噙着温文的笑容,步伐俊秀而入:“易皇子为两国和平,三日五次请婚,吾皇深感皇子诚意,方才下旨,皇子千万勿辜负吾皇圣恩,善待公主。”
易承烈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那是!晏相新婚,承烈今日来风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亲口向您道谢。只是身份有别终不能太过亲近,这些是‘梁墨’宫中秘制的‘优箩香’赠晏夫人玩赏。”
晏清鸿笑意颔首,松开握着我的手:“凝卿,‘优箩香’据闻与黄金等价,一年不过数两,‘梁墨’宫中只有份位极高的后妃才能获赐数钱,如此一盒,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我心头已渐明了,缓步上前,屈膝微福:“如此一来,只能多些皇子美意,却之不恭了。”
声音出口,易承烈忽然倒退了两步,满面惊诧的望着我。
“你……”
50 共处一室 安宁静谧
我轻巧的从他手中拿起粉盒,矜持有礼再度福身:“二皇子上座,小女子先行拜见父兄。”
易承烈呆呆的望着我,脸色灰白,一时竟然说不出话,眼神中再也看不到那种自得之色。
晏清鸿冲着易承烈行礼开言,“二皇子稍待,清鸿拜见岳父大人之后再与您长谈。”
哥哥亦是拱手抱拳:“翊扬去去就来。”
一直,哥哥都没有看我半眼,保持着兄长的威严和距离,甚至有些生疏,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和哥哥之间,无形中被拉的很远很远。
手,被温暖握住,有些些陌生,刹那的迷惘后才恍然熟悉。
晏清鸿低头轻柔询问:“累吗?”
默默的摇头,前方哥哥的脚步顿了顿,未回首又自前行。晏清鸿始终挂着浅笑,伸手拿去了我的斗篷,“气闷吗?”
我抿唇低笑:“不闷,看戏怎会闷?”
他呵呵笑着,“那我的赔礼可算是讨好了凝卿?”
在廊下回转行着,我侧面仰首:“晏相大人这三日在宫中便是为了此事?”
“日常便是如此,算不上特意。”他淡淡的语言带过,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
记得那日,听到哥哥请旨赐婚的时候,心头多少还是对他有怨怼的,愤恨着他以哥哥请旨交换我的过门。如今想来,的确是我错怪了他。
思量间,他目视前方,仿若自言:“莫要把晏清鸿想的太好,公主和亲本就令两国之间关系更加稳定,嫁去女子的地位不同,所赋予的利益也是不同,即使易承烈想娶凝卿,只怕皇上也不会答应,清鸿只是为国考虑,没有太多私人顾虑。”
我偏首望他,瞬了瞬睫毛:“晏相,您认为我会信吗?人做一件事永远不会只有一个目的,更何况玲珑七窍的您?”
将公主嫁与易承烈,既表达了‘红云’对联姻的诚意,又让易承烈即使察觉不妥也不可能再悔婚,更是顺手将哥哥的赐婚消弭于无形。
他只是笑笑,没有更多的解释,低首在我耳边轻言细语:“上次答应带你去踏青放纸鸢的,再拖日子就入夏了,明日我们去好吗?”
纵然他言行举止间始终是优雅潇洒,但是眉宇间的疲累是骗不了我。尤其是在苦思冥想数日之后的掏空感,所有的精力刹那干涸,那种袭上身的劳累是无法言喻的,也是最伤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