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守不住了。
无暇去分析为什么易承烈会一反常态殊死进攻,没有时间去感叹费尽心机终不能坚守最后的数个时辰。
“李越,让陈夏后撤。边打边行将他们引去数里外那条铁索栈道。”冷静的声音之下是我苦涩的无奈。
若无法支撑,能保留多少便是多少了。
马车在摇晃中行进,山道的艰难让车厢发出痛苦的呻吟,吱吱咯咯的残喘着。
本就晕眩的眼神更加的错乱,我就象秋风中的落叶,轻易的被带倒随意的被刮跑,完全不由自己。
凌乱的脚步,兵刃的交击清脆狂杂,不时传来李越和陈夏的大喝之声。
“贺云崖。”我终于在艰难的晃动中找到了那个黑色的人影,“叫二位副将带人冲过去,然后……”我死死抓住车厢一角的木辕,“砍断铁索。”
人影飘忽的失去了踪迹,我听到由远至近的声音渐渐清晰。
“盯住那辆车,活捉风翊扬!”
“他们主帅就在车里!”
“元帅说了,抓住风翊扬连升三级,死的也赏百金。”
马车的行进渐渐缓了下来,无数哀号声却近了。
人影晃动、挣扎、倒下。近在咫尺间。
车身忽然一震,整个往左边斜斜的倒了下去,我在车厢中翻滚,再也无力稳住身体。
沉闷的声音在木板上回响,我看不到有多少将士为了保护我而失去生命,却能听到刀锋砍入人体时钝挫后的抽拉。
若死是一瞬间,应该也不会难受吧?
只是爹爹和哥哥,终究难免伤怀。
烛火早在车厢倾覆的瞬间灭了。很黑,却不觉得冷。
曾经期盼了无数的解脱近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不甘。
如果,我有哥哥的武艺那该多好?
如果,我的谋划能更精准些或许一切就将改写。
如果……
人生没有太多如果,也不容我继续猜想下去,因为一只手准确的抓上我的胳膊,巧劲中我被带出了车。
刀光过处,被车辕牵制住的马匹立时得到解放。我的身体被那只手带着落在了马背上。
受到惊吓的马儿撒开四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竟活活冲出一条血路。
被马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人只不过一顿,朝着我们的方向急追而来,被围堵在中间的李越和陈夏也终于挥开了长枪,冲杀而来。
身上还缠着被褥,身后,贴着一个宽厚的肩膀。
“我答应过将军,护你回京!”
30 云崖相护 独对万军
坚定的不仅仅是语调,还有那双手。
他的手,穿过我的肋下抓着马缰,有力的臂膀护着我摇晃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抵挡着身边潮涌而上的人。
剑尖擦过身边人的刀,灵蛇般贴着刀背抹滑而上,无声无息的在脖颈处闪过。
人影,颓然倒地。
突变让我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揪住紧裹住身体的被褥,我蜷缩在他的身前;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惊魂的刀光擦着身体而过,沉重的刀挥起风声劈向我的脸颊,枪尖扎向马腹……
但是这些猛烈,都来不及碰上我一分一毫,就被蛇信般的剑尖阻止了。
贺云崖没有二位副将那种沙场上的刚猛威煞,多的是狠厉阴毒。不多浪费半点力气,结果却是一样——不留活口。
他的灵敏狠辣阻止不了人群的冲袭,无数的喊声响彻夜晚天空。
“是风翊扬,杀……”
“风翊扬果然有病,抓活的……”
陈夏与李越奋力砍杀想要靠近我。但追来的人影越来越多,将前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边‘红云’的将士一个个倒下,面对着不断冲杀而来的‘梁墨’大军,却无人后退无人逃跑。有的,只是握的更紧自己的武器,悲壮的护卫在我的周围。
身边的人无声消逝,马蹄踩踏着人的身体,狂乱嘶鸣。
火把在风中闪烁,尾焰升腾。就在这样明暗交错中,我听到了铁锁链撞击时沉沉的冷声。
呼啸的山风穿过了厚厚的棉被,打在脸上只余冰凉刺骨。手臂粗的铁链在空荡荡的山谷中摇晃着,声音回响,竟不知这峭壁到底有多深。
李越砍翻面前的人,回首一句大喝,“快过桥!”
陈夏就在我们身前不远处,长枪一挥扫开面前阻挡的人群,人影犹如大鹏展翅纵掠而起,落在了铁索桥上。
两人就好像守护在桥头的煞神,将冲上来的‘梁墨’士兵砍倒。
空旷的山谷,黑夜中晃动的铁索。不停的有拉长的惨叫声伴随着身体的坠落渐渐消失。
“快走!”两个人试图为我们开道,在最后一批精忠的‘红云’将士过桥后,涌上的敌人让他们渐渐不支,不住的后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