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容的声音亲切随和,谈工作像是拉家常,还格外嘱咐毛丽,“上海那边冷,要多穿点衣服,别只图漂亮。”
听听,这还是过去那个严厉的老容吗?难怪白贤德说,现在编辑部的姑娘都把他当亲爹了,大约是有比较才有分别吧。可是白贤德的看法就不一样,这位大姐在电话里以少女怀chūn般的甜美声音说:“爱qíng!只有爱qíng才可以改变一个人!”
毛丽最怕扯到这上面来,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又点了个三色冰激淋,詹萍萍提醒她:“姐,你的‘好朋友’刚走,不能吃冷的。”
毛丽明明是毛晋的妹妹,却要未来嫂子詹萍萍叫她“姐”,毛晋说她无赖,她说她就是愿做大不愿做小。这话听着挺暧昧,毛晋当时说了句,“谁愿意做小啊,凭什么要萍萍做小?”毛丽一听就乐了,挤兑哥哥:“哟,你不是说要是倒回去几十年,你起码也得娶个三妻四妾的嘛。”
毛晋怄得快吐血,拿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詹萍萍对这个未来的小姑子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心提醒她生理期要忌冷,她来了句:“死不了人的。”
其实是毛丽心神不定的缘故,自那晚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神游状态,gān什么都集中不了jīng力,有些不安,有些茫然,好像也有些期待。
她期待什么?
这几天赵成俊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发短信,就像那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毛丽当然是有些气结,他是在观望她,等她主动联络,还是压根就没把那晚的事当回事?当然那晚的事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事,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与他kiss了下,毛丽也没有古板到这程度,她只是有些拿捏不准这个男人,他靠近她身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甚至于,她对这个男人完全一无所知,总觉得他淡定从容的神态中的那双眼睛深不可测,他看着她时,那目光像是从某个遥远的黑暗隧道中透出来的,那个“隧道”连接着过去与现在,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某种神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他不应是她生活中的人,他来到她面前是要将她带回到过去。
可是毛丽害怕过去,一丝一毫都不愿回想过去,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她唯愿一辈子都不再触碰,那么她还期待什么?她知道她应该远离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因为这男人吸引着他,与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太特别了,既不需要她像当年迁就吴建波那样迁就他,也不必被动地被章见飞迁就,那感觉就像是两颗行星的激烈碰撞,一刹那的火花照亮宇宙,这种火花在她过去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
赵成俊的出现无疑就是一颗耀眼的星,光芒四she,他毫不掩饰对毛丽的企图,但又有别于一般男人的死缠烂打,他很沉得住气,好像并不急于要得到什么,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与毛丽周旋,他给她充分的尊重又决不纵容她,他不会过于热络很好地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但也不会故意摆谱装酷,他很绅士很正派但时不时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狡黠幽默,存在感十足,毛丽这回算是遇到了对手!而就是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她没办法忽视这个男人,她觉得与赵成俊恰好就是同星球的同物种,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光年才在这个星球相遇。郁闷的是,现在她虽然是跟她相同的物种在一起,但不是地球的,因为詹萍萍瞅着毛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跟詹萍萍上街,毛丽真觉得比她一个人待着还闷,这丫头不知道怎么那么怕她,唯唯诺诺的跟在小姑子后面,说话都不敢大声。
“姐,晚上我们回家吃饭吗?”詹萍萍打断毛丽的思绪,弱弱地问。
毛丽索然无趣:“得,我们回去吧。你是个好姑娘,可别被我带坏了。”说着就起身离座,詹萍萍很乖地去埋单,毛丽自己先出了门。刚出门手机响了,唱得那个欢,毛丽不胜其烦,从手袋里摸出手机看都没看是谁打来的,“喂”了一声,没头没脑地问对方:“谁啊?”
“我!当然是我!”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外星人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问?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你肯定是对自己曾经伤害过的某个人心怀歉意,这个人不一定是我,但很有可能是我,你大老远飞来上海,见过一面后就对我不闻不问,让我猜,你肯定是害怕面对我,因为我曾经被你深深伤害,夜深人静时你会被你尚幸存的良心唤醒……”
毛丽拿着手机站在必胜客门口,看看yīn云密布的天空,心里嘀咕,这是在地球吧?她只觉浑身jī皮疙瘩都起来了:“张……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