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
樊疏桐终于意识到不对,停下动作,扭头也望向门口。门原本是虚掩着的,这会儿却大开,远去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
他傻了,身体迅速僵冷。
朝夕也傻了,居然忘了推开他。
一秒,两秒,三秒……
脚步声再次从门外走廊响起。
楼下随即传来珍姨的惊呼:“首长,你拿皮带gān什么啊?!”
“快跑!”朝夕终于使劲推了推他。
樊疏桐翻身滚下chuáng,身体刚着地,樊世荣的皮带刷的一下就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樊疏桐的肩上挨了一下,清脆响亮。不愧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来的,虽然这么大把年纪了,腰还疼着,身手还是这么敏捷。
朝夕吓得出不了声,扑上楼的珍姨却尖叫起来:“首长——”
“你这个孽子!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你shòuxing不改,居然对自己妹妹下手!畜生哪——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今天要不抽死你,我就不姓樊——”说着噼噼啪啪又是几下,樊疏桐的身上顿时印上条条血痕,珍姨这时已经扑进了门,哭叫着拽住樊世荣的手:“首长,不可以啊,他是你儿子啊……”
“我没有这样的禽shòu儿子!我今天就为民除害!为朝夕的爸妈报仇——”樊世荣彻底失控,额上青筋bào跳,推开珍姨,对准樊疏桐又是狠狠一皮带。
朝夕这时候意识回来了,腾地站起来狂奔出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下楼,冲到院子里对着门口的岗哨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警卫闻声就往院子里跑:“出什么事了……”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屋里传来珍姨的尖叫:“桐桐——”
朝夕跑进屋看到樊疏桐的时候,樊疏桐不知怎么趴在客厅楼梯口的地板上,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樊世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还拿着皮带,混身发抖。
珍姨扑在樊疏桐的身上号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声嘶力竭……警卫直奔客厅的电话机,朝夕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不久大批的警卫冲进来,跟随着警卫进来的还有寇振洲、朴远琨等。
“老樊!你这是gān什么!”寇振洲一边朝楼上的樊世荣跺脚,一边扑过去扶起樊疏桐,可能是伤着了头部,樊疏桐用手捧着头,脸色煞白。
朴远琨也蹲过去:“怎么样,疏桐……”
而樊疏桐当时已经说不出话,目光飘飘忽忽地望向站在门口的朝夕,那么坦然,那么无辜,那么伤心,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是说对不起呢,还是说抱歉,或者说恨她?他流泪了,浑浊的眼泪混合着殷红的血自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滴在地板上。他的嘴巴在动,一张一合,听不到声音,反反复复就是同样的张合,没有人听得懂,朝夕开始也不懂,后来明白过来,那是他在唤她的名字“朝——夕——”“朝——夕——”……
朝夕从来没见他哭过,从小到大,都没见他哭过。在她自小建立的印象里,这个人有着qiáng盗一样彪悍的体魄,也有着跟qiáng盗一样的霸道,小时候她看过一部电影《海盗》,就觉得他跟那里面留着大胡子,光着膀子,chuī着口哨拿刀劈人的海盗如出一辙。海盗是不会掉眼泪的。海盗没有眼泪。可是现在这个人满脸都是泪,泪水中还夹杂着血水,他咳嗽几下,突然大口的鲜血喷涌出来,天哪,他吐血了!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嘴巴痛苦地张合着,更多的鲜血汩汩地涌出来……
“桐桐——”常惠茹这时候扑进门,几步奔过去,“桐桐啊……”常惠茹抱着他哭,珍姨也哭,边哭用袖子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寇振洲和朴远琨试图将樊疏桐扶到沙发上去。
樊世荣缓缓走下楼,估计也打累了,上前推开寇振洲和朴远琨,喘着气指着儿子:“说!你是不是畜生!是不是?!”
樊疏桐尽管被扶着,仍是站立不稳,身体微微抽搐着,无力地看着面目完全扭曲的父亲,呻吟着吐出一句:“我,我是畜生的儿子,当然是畜生。”
话音刚落,樊世荣就大步冲上前,说时迟那时快,“爸!”朝夕突然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樊世荣的脚跟前,抱住了樊世荣的腿,仰着脸哭道:“爸,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先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