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抽着烟,他的声音又gān又涩,呼吸也很凌乱,他问:“连波,我问你,如果我做了样禽shòu不如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连波坐樊疏桐对面的沙发上,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仍感受到那人的伤心,那伤心弥漫在空气里,被他一点点的吸入肺里,于是连波也变得伤心:“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爸知道你回来后给我打电话,要我过来照顾你。”
“别提他!”樊疏桐断然喝止。
“哥……”
“你只要回答我,你会原谅我吗?”
“我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怎么原谅?”
“那你是不会原谅我了。”樊疏桐轻咳了两声,被房子里的烟雾呛到,“秀才,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不,其实我一直在羡慕你,哪怕她也恨你,心里放不下的仍然是你,一提到你的名字就原形毕露,哭哭啼啼……”
“你是说朝夕?你,你见到她了?”连波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明知故问。”
“……”连波顿时没了话,缩进沙发里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问问她现在怎么样吗?”樊疏桐狠狠抽着烟,语气中不无讥讽,“你还爱她,是吧?既然如此,一年前你为什么要退出呢?后悔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退出了,我并没有多感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一连串的发问,让连波无力招架,而樊疏桐指间的烟已经灭了,“人都是自私的,你为了所谓的成全退出,想以此显出你的高风亮节,其实……很愚蠢!因为你在退出的时候一定生不如死,痛不yù生,你的这种生不如死痛不yù生没有让我因为被成全而心怀感激,反而给我增加了莫大的压力,让我觉得欠了你的人qíng,一辈子都还不起的人qíng,所以,我并不感激你,朝夕也因为憎恨你,更没有因为你的退出而接受我,换句话说,你没有成全任何人,你只成全了你自己,让你因此问心无愧心安理得……”
“哥!”连波叫起来,突然扬高声音,“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我做什么都是心甘qíng愿,我没想要成全自己!我爱朝夕,我不否认,可是哥……我们兄弟之间的qíng分并不比我对朝夕的爱浅薄,我是男人,不会为了儿女qíng长而弃兄弟不顾,你当时都那个样子了,我怎么还能够只想靠自己……”
“瞧瞧,你多伟大!我和朝夕都应该感激你是吧?可是秀才,你将我们三个人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了,朝夕因为你倍受伤害,而我则傻不垃唧地以为自己没有了竞争对手就会有机会,在美国就心心念念地想回来,名正言顺地追求朝夕,我以为没有了阻碍就可以一往无前,结果,结果……”这么说着,他的声音越发的浑浊不清,吸着气,仿佛说出这些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又伸手摸索着烟和火柴,反而将烟灰缸扫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哥!”连波连忙起身。
“别过来!没事,没事……”樊疏桐终于摸到了火柴,他还是习惯用火柴点烟,在美国呆了一年多都没能改过来,他划亮一根火柴,点了烟,火柴还没灭,他看着那微弱的光亮,越发的悲伤起来:“在美国的时候,我没事就喜欢划火柴,我老是想着小时候我妈给我讲的那个童话故事,哪个卖火柴的小女孩饥寒jiāo迫中,划亮所有的火柴,她在火柴qiáng烈的光芒中看到了烤jī,看到了她妈和外婆……所以这些年我经常一个人划火柴,因为有时候我会在那光亮里看到妈妈,是真的可以看到她!可是为什么我每次划亮火柴都看不到朝夕呢?我带到美国去的火柴都划光了,还是没有看到过朝夕,开始是因为我诚意不够,可是我都那样了,为了她脑袋都被开过了两次,我还要怎么有诚意呢?后来我慢慢明白,不是我不够诚意,而是她跟我没有共鸣,她不爱我,我们没有产生心灵感应……我妈爱我,母子连心,她在地下感应到了我对她的想念,所以我才能看到她,我妈也说过,当你真心地想念过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她,可是朝夕呢,我就是把心掏出来,把脑袋再切一次,她也不会感应到我有多想她,她不会让我看到她……但是没有办法,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心甘qíng愿为她付出,哪怕只道是挨枪子儿的事,也会bī着自己去gān,做qiáng盗也好,做流氓也好,只是因为……因为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