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过啊,很多人都叫过。"舒曼想抽回手,却抽不动。
"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呢,或者是不认识的人这么叫过你。"这家伙有点纠缠不休。
"那我怎么记得?"
"为什么不记得呢?为什么同样的记忆,有的人忘得一gān二净,有的人却刻骨铭心呢?"杜长风扳过她的身子,她这才看到他已经换了藏青色的羊绒大衣,系着蓝色方格围巾,脸上看得出刚刚洗过,她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润肤霜的味道,可是他的眼睛,此刻近距离地端详他的眼睛,舒曼的心跳得极快,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不是在林然的婚礼上,她一定还在别的地方见过,那眉眼,那目光,隐隐约约从平静的心湖上浮现,又沉下……"我见过你,很久以前我是不是见过你?"她忽然问。只这么婉转一句,他眼中骤然明亮,仿佛有异样的光彩:"你想起来了?"
舒曼摇头:"想不起来,但肯定见过。"
"唉……"他长叹一口气,失落地看着她,"你不明白我的心,不记得最初的相遇,我不怪你,谁让我不是那个主宰你过去记忆的人呢。可是你得把你的未来jiāo给我,老天不给你时间,我会向老天讨,用我的余生去讨……"他的眼神变得幽暗,顿了顿,恍惚一笑,"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带你上塔看雪景去吧。"他掩饰着自己的失落,牵起她的手往回走,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让舒曼即便不qíng愿被他牵着也舍不得放手,"不戴双手套就出来,你的手都冻僵了。"他握紧她的手说。
他就那么牵着她穿过一个个院落。古香古色的院墙,厢房,梅花树……
仿佛是穿过时空的间隙,舒曼想起了很久的从前,林然也是这么牵着她走在他家屋后的林间,满地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当年她才十六岁,一颗心中如揣了小鹿,怦怦乱跳。她当时走得极快,紧紧拽着林然,脸上滚烫,心却是暖的,心想这样多好,在我如花年纪刚刚绽放的时候,居然会遇上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一直没有问过林然,是否当时就决定牵她走过一生。
她猜不透他的心,却仍然放心。
因为她相信他必会牵她走过chūn夏秋冬。从未怀疑过。而此刻,舒曼再次被一个男人牵着匆匆前行,居然再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他们一直是这样牵着走过来的,明知道过去牵她的人不在了,可那人的手温却恍然通过身边这个男人传达到她的手心。时空的jiāo替,就在手掌中。
心中的某个影子逐渐清晰起来。努力去想,但还是看不真切。一直被他牵到湖边,舒曼才被他拉回到了现实。明镜似的湖泊倒映着岸边的雪景,宛如仙境,而她和他的身影,也清晰地映在湖面上。
"从前这湖上有两只天鹅,羽毛洁白,体态优美,叫声动人。
"它们是qíng侣,不离不弃,自由自在地在这湖上享受它们的爱qíng,即便一只在飞,另一只也会在湖上深qíng地凝望……
"我每天看着它们,心里总是很满足,因为我将心中的一份感qíng寄托给了它们,它们那么幸福地相爱,仿佛我也在相爱。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qíng就是寻找那洁白的身影,此生此世,第一次相爱……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在跟天鹅恋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爱的是谁……
"我管那只雌天鹅叫'丫头',它就是我的爱。
"先死的是那只雄天鹅,我管它叫'叶冠青',我今生最对不起的一个人,我至今都为其赎罪……'叶冠青'死后,'丫头'叫了一夜,叫声如响亮而忧郁的号角声,深深刺痛我的心,没过多久,'丫头'也死了。
"我将它们葬在后院,种了两根竹子做记号,我去日本留学后,林然亲自刻上了它们的名字,其实即便没刻名字,凭感觉我都能一眼就认出它们,可是它(她)却认不出我……
"我站在它(她)身边,它(她)都认不出……"
……
杜长风喋喋不休地跟舒曼诉说着这些,目光灼灼,直望着她。舒曼觉得他眼神古怪,好像认定她就是那只天鹅似的。
他说的所谓的塔楼就在林中深处,外观看像个坚固的堡垒,直冲云霄,形状跟有些电视台发she塔相似,只不过发she塔通常是铁质的,而这个塔楼却是花岗岩砌成。舒曼站在塔下仰着脖子看了半天,这么高,gān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