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朝她走来!她没有转过头,余光看到一个打着雨伞的男人走向她,穿了件米色风衣,踩过满地的垃圾,一步步,站到了她身后。她确定身后站着一个人,可是她连回头看的力气都没有了,视线一片模糊,琴声戛然而止,她摇晃了几下,从琴凳上滑坐在地上。
恍惚中,感觉那个人站到了她面前。她想睁开眼睛,可很无力,虚弱得连呼吸都接不上。只觉那人俯下身,探她的鼻息还有脉搏……接着又拍她的脸,使劲摇她:"喂,你要死了吗?"
舒曼耷拉着头,没有反应。
"你真的要死了?"那人丢下伞,扶住她,语气中露出一丝惊慌。舒曼已经呼吸不上来了,努力抬起眼皮,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眼前一片模糊,"看清了吗?"那人的嘴角分明含着笑意。
"你……你是谁?"她虚弱地问。
"你命里的人。"那人双眼如暗夜寒星,目光森冷,冷得生了刺,直刺到人心底去。舒曼本能地打了个寒噤,半睁着眼睛看着他,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真的似曾相识,那眉眼,那目光,分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她喘着气,挣扎着,努力搜索记忆:"我……我不认识你……"
他露齿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可我认识你,我是你命里的人!"那笑透着邪气,只有魔鬼才有这样的笑。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他凑近脸庞,眼中似燃着两簇幽暗的火苗,在yīn暗里也似有火星飞溅开来,溅到她的脸上,"十三年了呢,我都惦记你十三年了。我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让林然去死,别以为你活着就行,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活着给他陪葬,你觉得怎么样?你这么爱他,一定很乐意吧?"
她已经说不出话。最后看了他一眼,猝然歪在了他怀里。
第二乐章《秋天奏鸣曲》
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才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节,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唇中颤抖而出的,
是什么声音。
但他听清了,是"林然"……
组曲一 粉墨登场
杜长风犯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因长期得不到很好的治疗,病qíng已经无法控制,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心跳和呼吸。杜长风懊恼地想,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他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护士要他别抽烟,他当做耳边风。一脸雀斑的护士小姐很生气,警告道:"你再抽,我就叫保安来。"
"你脸上的小雀斑真可爱!"杜长风戏谑地瞅着她笑。
"神经病!"
"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经病?"
"你就是神经病!"护士气得摔门而去。
杜长风故意大声嚷:"喂,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经病?"
"我当然知道你是。"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嘲弄的声音。
接着门被推开,韦明伦大步走进来,呵呵地笑。见他进来,杜长风一点也不意外:"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打电话跟我说你在这儿的吗?"韦明伦一屁股坐在病chuáng边的椅子上,诧异地打量着病chuáng上睡着的舒曼,抬眼狠狠瞪着杜长风,"前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你把她怎么了?!"
"你管我呢!"杜长风不耐烦。
"Sam,你有点人xing好不好,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说服她留下来执教,你别给我搅huáng了……"韦明伦盯着chuáng上的舒曼很是惊讶,虽然她脸色苍白,可是五官jīng致玲珑,哪怕双眼紧闭,神态中竟有一种冰山雪莲般的冷光令人无法bī视,凌乱的长发堆在洁白的枕头上,仿佛枕了一头乌亮的云,更加衬出如雪的姿容。韦明伦不由感叹,"美人就是美人,病了都这么美。"
"怎么,你动心了?"杜长风继续吞云吐雾。
"呃,你不能对着病人抽烟!"
"我也是病人。"
"除了神经有病,你还有什么病啊?"
杜长风哧地笑出声:"我脑残。"
谢天谢地,他还知道他"脑残"。对于这样的"脑残"人,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韦明伦苦口婆心好言相劝:"Sam,算我求你了好不好,离演出真没几天了,你一次排练都没有参加过,这个样子,让其他人很有想法!"
没办法,谁让这位"脑残"一贯的作风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呢?谁也奈何他不得。因他一直拒绝露面,关于他的传闻也就越传越多,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而他本人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