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吗?"当时在书房,父亲冷冷地注视着他,反问,"你是他吗?你觉得你可以成为他吗?"
血,翻腾而上,直冲脑门。
林希身子微微发抖,他咽回从心底渗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怕自己会倒下。
父亲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打击无辜的他:"不是我小看你,你永远无法成为林然,也成不了Sam,你只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我没有对你抱太大的希望,就算你将来有作为,也跟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在意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轻视我。"林希背对着父亲,人像被钉住了似的无法动弹,唯有泪水狂涌而下,瞬间淌满脸颊。
父亲停住了脚步,还是没有回头,只道:"你无须知道太多,也无权知道,要想做我林仕延的儿子,就必须知道什么是服从!"
接着,"砰"的一声响,门被重重地摔上了。
这扇门,终于还是隔绝了父子之间唯一可能的沟通。林希从此绝望,他不再幻想父亲可以从内心正视他。正如父亲所说的,他只需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既然生在这样的家庭,就不应该奢望常人所有的温qíng。他变得沉默,父亲的打击让他的心沉到了海底,这样也好,从此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有人看到他的心。他发誓,他一定要得到他应得的,林然和Sam能有的,他也必须要有,父亲不给,他自己要!总有一天,他要成为林家的主宰,连父亲都必须在他面前低下头,他要父亲后悔自己对儿子的冷漠和无qíng,无论谁,都不可以成为他的阻碍,连上帝都不能!
回到国内的头一阵,兄弟三人一直住在伯伯林维的家里。出乎意料,在机场接到三人时,林维冲上前最先拥抱的竟然是林希,紧紧地抱着,看不到伯伯的脸,就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可把你盼回来了!"
伯伯的一声"孩子",让林希心酸不已。有那么一刹那,他冒出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如果父亲是伯伯该有多好!因为从他记事起,林仕延从未叫过他"孩子",一直都是直呼其名,可是林然呢,一直被父亲唤作"然儿",就连养子身份的Sam,林仕延也经常亲昵地喊他"兔崽子"。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晚上,兄弟三人到伯伯家暂住,伯伯得知林希放弃自己的理想改学医,非常惊讶,连问几个为什么。林希淡淡地笑了笑,只说:"是我自己的选择。"伯伯却摇头:"不,这肯定不是你的选择,是你爸爸的意见对吧?!"
伯伯似乎明察秋毫。
林希没有再吭声。一边的林然说:"没错,是我爸要他改变志向的,我都替他惋惜,也劝了他,他不听。"
"林希,真是这样吗?"伯伯关切地问。
"你们都不要说了!"林希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突然qíng绪失控,挥舞着双手大叫,"是我的选择!是我的选择!谁让爸爸不喜欢我,谁让我没有大哥二哥那么有才华,我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揭我的伤疤!我就是这么没用,任人摆布!我的存在就是多余的,我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反正没有人会在意我做什么……"
"林希!"林然一把拽住弟弟,"你冷静些,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不要你们管!我做什么都不要你们管!"林希整个地歇斯底里,瘦弱的身子剧烈地战栗,眼眶都是泪。连天不怕地不怕的Sam都被吓着了,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一向懂事循规蹈矩的弟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林维站起身,表qíng极为痛苦,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瞬间通红,他颤抖着也去扶林希:"孩子,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林希甩开他的手,冲出房间,狂奔上楼。林维当时住的也是独栋的小楼,林希的房间被安排在楼上。
但是也就过了一个晚上,林希又一如常态地从房间内走出来了,摆摆手,说自己没事。他年轻的脸庞依然焕发着青chūn的光彩,没有丝毫异样,连嘴边的微笑也是淡如chūn风。可是林然却感觉到弟弟些许的异常,哪里有异常,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林希的眼神一夜之间深邃了很多,从此再无人可以读懂他的眼神,看到他的心底。
伯伯林维也察觉到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看上去很心痛。此后他经常跟林希谈心,一有空就带他出去走动,他谁都不带,就带林希。"你爸爸欠你的,我替他还。"有一次林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