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波沉吟片刻,终于说:“好,我们见个面,我过两天要回聿市办点事,如果你很急,你也回聿市吧,我们好好谈谈。朝夕……”
“好,就去聿市!”她打断他,根本不想跟他在电话里啰嗦,“我把手头上的事qíng处理完了就动身,如果这次你又食言……”她完全是发狠了,“连波,我会杀了你!”说完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她都还喘了好一会的气。
一直到现在,心口都还像憋了口气。不能想,一想就觉胸口堵得难受。然后觉得疲惫,非常非常的疲惫,三年言不由衷的生活,她终于忍受到了极限。每在人前欢笑的时候,她总担心自己忍不住会撕下自己伪装的脸皮,露出狰狞的面孔。就在前天,跟一个镇江客户谈生意,饭桌上那客户百般刁难,当自己的货真是稀世珍宝,开天价不说,还提出了很多苛刻的条件,否则不合作云云。
林染秋那天没去,朝夕和一个业务经理去出面谈的。朝夕自认脾气修养一向不错,可是当那客户谈着谈着,把一双咸猪手搭她肩膀上的时候,她发飙了,腾地站起身,拿起一杯红酒就朝那猪头泼去。场面一度失控,那人叫嚣着拳头都挥到了朝夕的鼻子尖,好在业务经理小huáng也不是吃素的,为了保护朝夕跟那猪头扭打在一起,桌子也被掀翻了,酒楼保安闻声跑进了包间,后来还报了警……
朝夕不知道后来的qíng况是怎么处理的,她当时被公司另外的同事拖离了现场,但她的样子却吓到了同事,据说整个人都发狂了,那桌子就是她掀翻的,让见惯了她文静外表的同事受惊不小。朝夕回到家又发泄了一通,把工作室的雕塑损坏了大半,弄得自己筋疲力尽后才慢慢平静,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她去公司上班,也不等林染秋问话,她直接提出辞职。
林染秋以为她是因为和客户打架的事,忙安慰她,又跟她道歉,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去面见客户,她只负责内勤就可以了。朝夕连连摆头,显得很烦躁,就是不想gān了,无论林染秋和公司同事怎么挽留,她都去意已决:“别bī我,我自己bī自己bī了这么久,很怕自己哪天一失控会杀人。”
她说着那话时,表qíng平静,眼底却涌动着惊涛骇làng般的暗cháo,尖而小巧的下颚微微仰起,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显现在她脸上。
林染秋只得作罢,由她去了。
他知道她一直过得不开心,她伪装自己这么久,想必已经到了极限,他不像看她这么辛苦。他是心疼她的,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温暖她,给她坚实的肩膀依靠,无奈她心结未了,他根本奈何不得。
朝夕准备坐第二天的航班飞聿市,林染秋请她吃晚饭为她饯行。吃完饭,朝夕一个人回到独住的公寓,洗了澡就收拾行李,她发觉自己竟然很平静,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心cháo澎湃。夜已经很深了,她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上打开的行李箱叹气,这次他会不会又食言?她没有把握,她对他完全没有把握!
打个电话?算了吧,她还不至于这么低三下四。
但她心里始终不放心,如果他又失信,她很怕自己真的会去砍死他。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打电话,不过不是打给连波。她四处翻找,总算找出了那日樊疏桐给她的一张名片,说有事就打电话给他……
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给樊疏桐打电话,所以名片被她扔进了堆杂物的抽屉,没当垃圾扔了真是个意外。
一串号码拨过去,通了。
“哪位?”
“是我,朝夕。”
樊疏桐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午,以为又有麻烦找上门。以往只要眼皮跳,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来烦他。但是没道理啊,他最近很低调的,没惹什么事,除了在北京跟阮丘雄叫了一回板,他算得上安分守己了。那眼皮还跳什么跳?他迟疑着给寇海打了个电话,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又透着倨傲:“我说海子,这两天没去医院?”
“我刚从医院回来,怎么着?惦记你爹?”寇海恨死了这禽shòu,语气也很冲。
“嗯,首长他老人家还好吧?”
“哟,难得啊,你这孝顺儿子终于打电话过来问你爹了,放心吧,党和人民不会让我们的首长就这么去的,他好得很!能吃能喝能骂娘,你很失望是不是?”
“哪有?首长为党为人民出生入死半辈子,他能健康长寿是我由衷的心愿。”
“我呸!”寇海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樊疏桐诛之,“你说,你打电话过来gān什么,想问你爹挂了没有?想给他准备棺材,还是想给他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