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一直到凌晨都没有退下去,连波昏昏沉沉地摸起来吞了几片药,结果早上醒来就迟了,差点误了上课。
刚上完课,老杨就要他去办公室接电话,说有人找他。可是待他拿起电话,对方却不作声,连波喂了两声忽然也屏住呼吸不吭声了,刹那间仿佛全身通了电,他猛然意识到这电话谁打来的……
“朝夕,是……是你吗?”他呻吟着吐出一句。
“哒”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随即传来嘟嘟的忙音。
连波拿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嗡嗡直响,好半天他都保持着拿电话的姿势,像是舍不得放下。
到他摇晃着扶住办公桌慢慢坐下,才发觉背心已被冷汗浸透。
“朝夕……”他捂住脸哽咽,感觉置身无边的黑暗,他的世界再也没可能照进一丝一缕的光明,因为是他给了她黑暗,那么他还能希冀会有光明吗?
朝夕,我一定不会再懦弱的。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四天后,樊疏桐返回聿市参加二毛的葬礼。
除了那天在机场“碰巧”遇见,这四天里他只见过朝夕三次,都是吃吃饭喝喝茶什么的。朝夕虽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qíng绪,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老缠着她。倒是他准备回聿市的头天下午,朝夕亲自给他打电话,要他跟二毛的家人转达她对二毛的哀悼,两人通完电话晚上又见了一次面,地点在后海的一家酒吧里。
樊疏桐先开的口:“有没有跟连波联络,他刚回的G省。”
朝夕出了会神,淡淡的说:“打过一次电话,就头两天,但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我跟他……完了。”
“恨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朝夕。”樊疏桐一语双关。
“我没打算恨他,因为觉得连恨都不值,非常非常的不值。”这么说着,朝夕微微低下了头,酒吧的灯光朦胧暗红,朦胧的灯光映在她脸上,稍稍有了几分血色,但仍难掩饰那底下的苍白。
樊疏桐只觉心疼,握住她放在桌台上的手:“朝夕,别再陷进那样的黑暗里好不好,连波的事qíng……其实他也有很多苦衷,我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希望你能真正的快乐起来,不要再纠缠在过去的事qíng里了。我们都受了这么多的苦,包括连波,他也没少受苦,当初被老头子bī走,这些年他在外面也不容易,我们都应该好好生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不好?”
朝夕微微一笑,看着他:“你成熟了很多,哥哥。”
她叫他“哥哥”,而不是“疏桐哥”,这个微妙的称呼变化让樊疏桐立即有些兴奋起来,他挠挠脑门摸摸下巴,左顾而言他:“唔,这个,都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还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吧?朝夕,你也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没有理由不幸福。我有个朋友是写书的,我记得他在一本书里说过,幸福其实很简单,关键是看你想要什么,”说着又轻咳两声,定定地看着朝夕,“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嘴笨,我,我现在还单身,嗯……我的意思是……”他支支吾吾,最后终于咬咬牙,“朝夕,我想给你幸福。”
他的样子逗乐了朝夕,朝夕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你想追我,是吧?”
“……”
“哥哥,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是个好人,真的。跟某些伪善的人比起来,你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就像你说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没有理由不幸福。但是这幸福未必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有,相反,我们之间隔绝着太多的东西,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我不恨你了,并不表示我可以选择和你在一起。没有办法,哥哥,我做不到,有些东西可以成烟云,有些东西却是长在心间的刺,拔不掉了。我惟愿你能幸福,就像你也希望我幸福一样,我们都有着各自的人生轨迹,在可以看得见彼此的距离里,若能看到对方幸福,哥哥,这其实是最好的。”
“朝夕……”
“何况我和连波之间的事还没有了结,就是了结了,我们三个人都彼此看着,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一起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朝夕居然显得很平静,脸上无悲无喜,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说什么都没用了。
樊疏桐仰起面孔,连连摆着头:“朝夕,你到底是不懂我,不懂,你是真的不懂……哪怕是懂一点点,你都不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