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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连波(2)

连波打量四周,他所处的客厅比聿市大院的那个宅子更为宽敞,进门的左侧就是整面的落地长窗,轻盈的白色纱帘在风中微微拂动。沙发对面有个红木搁架,放的多是各类文选及军事书籍,中间摆着一尊白色的伟人雕塑,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肃穆起来。再看墙上,也都挂着周总理和一些名将的肖像,跟聿市大院的宅子里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茶几上摆着的一瓶鲜花,很让人误会时空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连波盯着那花,心想应该是珍姨cha的吧。

正想着,珍姨捧着一盘糕点从厨房里出来了,笑吟吟地搁到茶几上,她习惯xing地用白围裙擦着手说:“别站着啊,都赶了一天的车,不累啊?快过来吃枣糕,以前你特爱吃了,刚做的,又软又香。”

三年不见,珍姨好像更年轻了,可能跟长住山庄有关,作为樊世荣的贴身保姆,也跟着疗养了三年。而事实是,珍姨现在已不单单是保姆,她在半年前和樊世荣领了证,成为樊世荣的第四任妻子。

陆蓁去世后,樊世荣曾表过态不再续弦,但现实由不得他,珍姨到底是女人,跟他同吃同住,长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让人不往坏处想,最后索xing以夫妻之名生活在一起。这还是常惠茹提议的,说人老了总要有个伴,阿珍虽说没文化,可毕竟伺候了樊世荣这么多年,知根知底,形如一家人,还不如把婚结了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免得被人嚼舌根。樊世荣开始还不同意,说他发誓不再续弦的,他命里克妻,不想再作孽。偏巧那阵子他大病,阿珍不分昼夜地伺候在chuáng边,端屎端尿,给他擦身子,给他熬汤煲粥,他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被感动,而且他现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如果他撒手走了,阿珍必定无依无靠,给她一个名分,日后她也好安度晚年。

事qíng就这么定了下来,但樊世荣没有举行婚礼,很低调地在山庄摆了桌酒席,蔻振洲夫妇作证婚人,他和阿珍就这么成了夫妻。婚后的生活跟婚前没有任何区别,阿珍依然尽心尽力地照顾者樊世荣的饮食起居,她朴实惯了,纵然成为首长夫人也没有觉得她的生活该有什么改变,因为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在感qíng上早就是一家人了。她还是整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盯着樊世荣准时吃药,不准他抽烟,不准他晚睡,每天早上还会陪他到院子里散散步什么的。

这样的生活,阿珍觉得很满足。

唯一不适应的是,每次樊世荣的部下过来探望,见着阿珍就敬礼,报告前报告后的,让阿珍战兢不已。

当惯了老百姓,突然成了首长夫人,阿珍觉得很不自在,诚惶诚恐。

“珍姨,首长还要多久回来?”连波眉头紧蹙地在沙发上坐下,随意地拿起一块枣糕,闻着就觉得香,吃起来更是甜软无比。

阿珍在连波对面的沙发坐下,仿佛闲不着,随手就拿起一件毛衣织起来:“甭急,会回来的,今儿几个老战友过来,你爸带着他们去靶场了。你爸呀,几天不摸枪就不舒坦,去靶场比去医院还勤,huáng医生打了几个电话来要他过去复检,他就是置之不理。你也别急着走,你爸已经叮嘱我了,要留你下来住……”

“不,珍姨,我还有事呢。”连波一听这话就急了。

“能有什么事啊?难得来一趟,多住几天走。”阿珍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爱地看着连波说,“你该知道的,你爸老了,身边除了我没有别的亲人,桐桐……一次也没来过,你来了,就多陪陪他几天吧。”说着放下毛衣,深深地叹口气,“人老了,总是希望儿女都在身边,你爸已经到了这岁数,多体谅下他吧,将来你们也到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跟他一样日日夜夜盼着孩子过来看看……”

连波低下头,没有说话。

“桐桐……还好吧?”见连波不吭声,阿珍犹豫着终于还是开了这个口,到底是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她最惦记的就是樊疏桐。

连波抬起头,表qíng淡淡的,透着不露痕迹的冷漠:“我也很久没见他了,应该还好吧,哥那么有本事的人,在哪都不成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珍姨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2)

暮色越来越重,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子斜斜地照进来,将窗外的树影也拉了进来,印在乌亮的木地板上,轻轻摆动。

满屋似乎都有飒飒的风声。

珍姨轻柔的絮语忽近忽远,连波并没有很认真地去听。只觉无限温软的微风中,四周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空气中有冷冽的花香,是jú花,抑或是桂花,分辨不出来。连波茫然四顾,莫名有些神思恍惚,心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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