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能是吧。”樊疏桐目光躲闪。
他撑不下去了,他就快撑不下去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头晕目眩。朝夕看他的样子不对,就提前告辞,怕他喝出问题。
黎伟民和常英送他们到门口,黎伟民握住樊疏桐手说:“士林,很对不起,刀疤的案子,一直……让我很内疚,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我不亲手将他捉拿归案,我这刑侦队队长也没脸当了……”
“哪里,这事不怪你,是我当时太冲动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请你们不要在意。”樊疏桐可怜地将手抽回来,捏的紧紧的,因为一直在抖,在抖。
旁边的常英诧异地看着他:“士林哥,你好像很不舒服。”
“是,是有点。”
“那赶紧回去,我叫人帮你们开车,你喝了酒。”黎伟民说着就要去找人。寇海连忙说:“不用麻烦别人了,我开车送他们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朝夕有些推辞。
“朝夕,你就甭跟我客气了,太见外了吧。”寇海说着就吵樊疏桐伸出手,“把车钥匙给我。”
樊疏桐知道他今晚无论如何是开不了车了,就掏出钥匙给他,“麻烦你了。”
寇海一愣,瞪视着他,凑近他的脸:“你也跟我见外啊?”
回到湖滨,寇海帮忙将樊疏桐扶上楼才走。樊疏桐勉qiáng洗了澡,又吃了药,躺在chuáng上根本没法入睡,身上不停地出汗,却又分明冷得打颤。
他起chuáng,扶着墙壁走出卧室,一个人关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没有开灯,他惧怕光亮,此时此刻唯有黑暗能让自己得到些许平静。冷,还是冷,明明没有开冷气,不晓得怎么会这么冷。
连波……
他谁都不想,只想连波。他想着,这个时候连波该受着怎样的折磨,他被砍了一根指头,是不是流了很多血?伤口有没有得到处理?十指连心,那该是怎样的疼痛!连波从小就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有他这个哥哥在前面,从来没有人欺负过他,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连波!
樊疏桐压抑着哭音掩面而泣,是他害了连波,如果他没有得罪刀疤,与世无争的连波怎么会卷入这样的漩涡?
他只觉疼,分不清是头疼,还是胸口疼。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胃也撕绞着,仿佛哪里蚀出了一个深dòng,汩汩的鲜血在往嗓子口涌……他压抑着嗓眼不断翻出来的腥甜,喘不过气,透不出力,亦不能动弹,只能蜷缩着身体,就像已奄奄一息。
不行了,他一个人没办法承受这样的窒息,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阿才,说明qíng况,希望阿才帮他出出主意。阿才闻知后大吃一惊,二话没说劝他赶紧报警。樊疏桐:“报警?阿才,你老婆孩子是怎么死的,你让我还怎么敢报警?刀疤拖延到五天后叫人,就是看我敢报不报警,我现在根本动都不敢动,连喘气都怕惊动这个人渣,他已经剁了我弟弟一根手指……”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欠了那么几条人命,多一条和多两条是没有区别的,如果你自己找上门去拼死,你也救不了你弟弟的。”阿才尽力劝说,“说实话我对警察也很失望,可是这个时候,除了警察,谁也救不了我们。”
“不,阿才,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只有这一个弟弟……”樊疏桐泪流满面,掐掉电话,将头埋在chuáng上的枕头里,就怕哭出声惊动朝夕。
但是朝夕还是听到了动静,推开门,“啪”的一下开了灯。骤然的光亮让樊疏桐浑身战栗:“关掉灯,朝夕,你关掉灯。”
“你怎么了,士林,你哪里不舒服?”朝夕只好关了灯,摸黑朝他走去,“你不舒服,我叫救护车……”
“不,我不去医院,我马上就好了。”
“咚”的医生,朝夕的腿不知道是撞到门还是椅子,疼得直吸气,樊疏桐坐起身,黑暗中朝她伸出手:“来,朝夕,我在这里,来……”
“士林,我好怕。”因为窗帘也是拉着的,朝夕看不到一点光亮,摸索着朝前挪动步子,终于,他抓住了她,颤抖着将她拉到眼前,“朝夕,抱住我,我比你更害怕,我怕……”樊疏桐将头贴着朝夕的胸口,“我长这么大从未这么怕过,怕极了。”
朝夕没有推开他,只觉他身上都汗湿了,发着抖,她见过他犯浑的样子,见过他发飙的样子,见过他qíng绪低落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无助得战栗的样子,她惶恐不已,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问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这个样子,有什么qíng说出来一起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