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来见她?”樊疏桐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眸中的火苗直往外窜,额上青筋亦一根根bào起,“枉我这么信任你,宁愿自己千刀万剐,忍着痛把朝夕让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比我还禽shòu不如!连儿子都生出来了,你出息啊,你可比我还像樊世荣的儿子,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捏碎你的脖子!连波,你不过是仗着我一直疼你,迁就你,你就以为我理所当然应该让着你。你该知道,朝夕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若不是念及手足之前,我何以忍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手足之qíng!多么荒唐!你读的书比我多,懂得的道理也比我多,你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原来背着老婆在外面生孩子就是你所谓的道德。你不是不清楚,就为着老爷子在外面生的那个野种,我记恨他到现在,他现在要做手术,怕是进得了手术室就出不来,我都不想去看他!可是你,你什么不好学,偏偏步老头子的后尘,你真是他的guī儿子啊,连波, 我今天如果不灭了你,我对不起这几年受的痛,对不起朝夕对你的一往qíng深,我……”
“放开他。”
身后突然传来朝夕的轻声喝止。樊疏桐扭过头去,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院子,穿着白色的睡裙,披散着头发,站在清晨的风里,潺弱得如一缕青烟。但她表qíng很平静,脸上无悲无喜,一双眼眸亦死气沉沉,目光是虚的,空茫没有焦点,哀莫大于心死大约就是她这般样子。
她纸人似的走过来,那宽大的裙摆长及脚踝,被风撩得如同飞扬的旗,让人感觉她是“飘”过来的,但见她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樊疏桐,并不看连波,当他是空气抑或透明,她说:“放开他吧,弄死他你也得赔命,为这样的人搭上命不值得,反正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死是火都不关我的事,但我现在就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不愿意你为他赔命。”
“朝夕……”樊疏桐无法不被这样的话动容,缓缓松开了手,她说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是这么说的吗?
重获自有呼吸的连波脖子已然淤青,他大口喘着气,躬着身子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待他抬起头来时,几页打印好的文稿正递在他面前,他盯着拿文稿的那只纤纤细手,不明所以,迟钝的大脑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这是离婚协议书,我签了字的,你也签字吧,过两天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朝夕说这话时,目光仍然没有朝他看,扭着头瞥向远处的湖面。
她不想再见他,她真的不要再见他,多看他一眼,她就多一份失控的危险,她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杀死他,两年前跟他重逢时,她就有这想法,但当时理智最终占了上风,她bī着他结婚,以为用爱可以抚平彼此的怨恨和创伤,如果早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她当时就该杀了他,不给他一丝一毫生还的余地,避免让自己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这一生都被这个男人毁了。
毁得如此彻底!
“朝夕,不,不……”连波拿着那份协议书全身发抖,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没有想到事qíng有这么严重,他以为他还有机会挽回,以为她至少应该听他的解释,一时间天旋地转,他踉跄着去拽朝夕,朝夕却像避麻风病人一样地避开了。待他再往前扑时,樊疏桐的手钢爪一样又钳住了他的脖子,“马上给我滚,别bī这我在朝夕的面前弄死你。”
连波别他钳得动弹不得,脸色发青,他抓住樊疏桐的手仍然徒劳的抗争着,“哥,你弄死我吧,我宁愿你……你弄死我,可是我跟朝夕之间的事qíng你不该参与,我是死是活只能jiāo由她来处置……”
这话愈发激怒了樊疏桐,他家大手上的力度,再次把连波抵在了门柱上,“是吗?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资格来管你?”
“我,我是她的丈夫,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我的命是她的。”连波完全无惧樊疏桐的发狠,嘴唇都已经发乌了,还不肯示弱。
“好,我成全你。”樊疏桐嘴角往下一沉,使上了另一只手。
朝夕拉住他:“别在这里弄死他!别让他死在我面前!我这一生都被他毁了,我不想他的鬼魂还缠着我。”她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凌乱的长发随风飞扬,gān涸很久的眼底徒然涌出闪闪的泪光,“所以,士林,你带我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无论他是人还是鬼,我都不要他找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