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早说,老杨啊老杨!”连波连胜责怪,又气又急,连忙jiāo代好戏,“朝夕,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带上存折,我们这就走!”
朝夕连连点头:“好的,我再准备点吃的带过去。”完了,也说老杨,“杨校长,您真是太见外了,连波过去很受您照顾,现在你们有事,理应来找我们的,孩子的病耽误不得。”
老杨又是yù言又止的神qíng,像是千般万般的苦衷说不出口。连波顾不上往深处想,随即带上朝夕和老杨赶去医院,中途还让朝夕下车去以银行取了些钱。如果,如果连波能在朝夕下车取钱的时候问下老杨,或者老杨主动告诉他孩子的事qíng,也许后面的qíng形要好很多,至少给朝夕一个缓冲的时间。可能老杨还多少抱着些侥幸心理吧,心想不过一岁多的孩子,模样还没张开,连波和朝夕不会忘那上面去想,何况他现在确实急需钱,一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记过,还只是在病房门口,朝夕只远远地望了一眼那孩子,心理就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下似的,无端地打了个寒噤。但当时她还不能确定,迟疑着走向病chuáng,潜意识里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病房里那种最低廉的大通间,左右两边共摆了八张chuáng,中间的过道挤的要侧身才能通过,病人和看护的家属或站或坐,个中气味充斥其间,让人透不过气。这让朝夕不由得想起樊世荣所住的另一家医院的特技病房,带会客室和厨房,装修的像宾馆,再打量眼前拥挤杂乱的场景,巨大的落差让朝夕有些难以适应。她绕到杨霞那边的病chuáng,连波和老杨先过去,似在说着什么,她没顾上听,只搜寻着那孩子……
孩子躺在chuáng上,似乎在昏睡,杨霞则伏在chuáng头给孩子不听的拭汗,朝夕盯着那孩子的脸,就像闪电过后的一声惊雷,她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孩子还小,而且睡着了,但那眉眼、鼻子和紧闭的小嘴唇,俨然就是跟某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朝夕见过很多小孩长得像大人的例子,小区里就有很多,但她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像大人的孩子,除了皮肤有些偏黑,连那睡着的神态都是一样的,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朝夕开始发抖,不知道是不是病房内的空气不好,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头晕耳鸣得厉害,体内像是卷起一阵狂风,震动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她惊惧地将目光投向杨霞,杨霞似乎也正看向她,目光撞在一起,杨霞比她还受惊,连忙低下头,那种慌张的表qíng更加确认了某种可能。
涔涔的冷汗自朝夕的背心沁出来,她缓缓又将目光投向旁边木头桩子似的连波,显然他也被眼前的状况吓懵了,脸色微微发白。
他根本不敢看朝夕,明知道朝夕在看他,他却不敢跟她的目光对视,他心虚了,他的确是心虚了,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握成拳。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气氛极其的诡异,明明周遭很嘈杂,病人的呻吟声、小孩的哭闹声,还有家属的说话声,像陡然隔绝在了另外的空间,而在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沉默在房间内弥漫堆积,雾一样地越来越厚,但好像有一种默契,他们谁也没有移动一步,就那么直挺着神经对峙着。
而直到这时,老杨终于意识到他犯了个愚蠢的错误,讪讪地想找话说,招呼连波和朝夕坐,可是哪里有位子坐……
朝夕扭头就朝病房外跑,一转身撞到了人,她连道歉都没说就狂奔出病房,“喂,没长眼睛啊!”那人一口huáng牙,张嘴大骂,连波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绕过那人,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朝夕!朝夕——”
朝夕已经跑到了走廊的尽头,连波追着她的本应喊:“朝夕,你听我说!”他很快追上她,拽住她的胳膊,哆哆嗦嗦,“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啪”的一声,朝夕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清脆响亮,震耳yù聋。
连波本能地倒退几步,朝夕指着他:“你,你还有脸解释?孩子都生出来,你还怎么解释?连波,你怎么对得起我!”
“朝夕……”
“别过来!别靠近我!”朝夕挥舞着双手嘶声尖叫,“连波,我跟你完了!完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你这个魔鬼,伪君子,恶棍……”他脑子里搜刮着一切可以形容这个人的词,摆着头连连往后退,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她像是陡然不认识了他似的,一双大眼可怖地瞪着,完全没办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灭顶的灾难,她全身的神经都变得尖锐紧张,一根根地直挺起来。太严重了!太突然了!她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合理的反应,她整个人已经失了控发了狂,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刀,她可能一秒钟都不会由于,直接捅向面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