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事其实……”
“好了,过去的事qíng都过去了,别再讲了。”
“可是燕燕她,我觉得挺亏欠她的,一直想着怎么补偿她,给她钱她又不要,我想是不是给她安排个工作?妈,您的意思呢?”寇海端起张婶盛的银耳汤,呼噜噜地喝了两口,连声称赞,“好吃!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很多。”常惠茹拍着儿子的肩膀,“工作的事你不用费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跟她说下,后天就可以报到,你们两人以后就互不相欠了。”
“扑哧”一声,寇海刚入口的银耳汤全喷了出来,他哆哆嗦嗦地看着无所不能的老妈,“妈,你,你……”
常惠茹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再次qiáng调:“我是你的妈!”意思是,我既是你的妈,也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寇海两眼一闭,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放下碗,gān脆问:“您还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当然。”她妈起身上楼,不一会儿下来,递给寇海一个信封,“你自己挑,随便挑,都是我给你筛过的,无论是人品还是家庭,都没有问题,模样也都不错。如果这些里没有你合意的,过两天我再给你拿些过来,多得是。”
不用说,那是一叠照片。
常惠茹现在退休在家,除了织毛衣,没别的事gān,给儿子物色媳妇是她的一大艰巨任务,她经常有意无意地放风出去,称儿子现在仍然单身,急坏了她这做妈的云云。而大院里多的是常惠茹这样的退休家属,女人们,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是很热衷穿针引线做媒婆的,这似乎是一种天xing。常惠茹对送来的照片来者不拒,跟筛豆子似的,先粗略筛一遍,淘汰掉模样像妖jīng、家庭太复杂的,她就喜欢那种脸盘大,五官周正,看上去朴实本分的姑娘,那种尖下巴细眉细眼的姑娘,很少有人能进入第二轮筛选。每天晚上,老常同志都拿着放大镜对着一张张照片仔细瞧,而手边绝对摊着本相书,由此总结出丰富的看相经验,比如眼睛下面有痣的不能要,那叫滴泪痣,不吉利;颧骨太高的不能要,克夫;嘴唇薄的不能要,喜欢说是非,人中短的更不能要,薄命……晒完了模样,再筛女方的学历工作和家庭背景等等,学历低姊妹多工作太忙的统统不要,要就要那种家世清白工作悠闲的,因为工作太忙没办法照顾家庭,学历太高也不行,会把儿子给比下去。如此这般地筛个三五遍,剩下的在常惠茹看来都是jīng华了,儿子挑哪个都不会错,而每每征求寇振洲的意见时,得到的总是一句,“你可以直接去街上摆摊看相了。”
“妈,您真是我的亲妈!”寇海抹了把脸,结果那叠照片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看都不看那些照片,只瞅着他妈吃吃地笑,他不能不笑,他老妈是佛祖再世,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佛祖的手心,这世上也就老妈能降住他,那么他还折腾个啥,他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妈,我想我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了。”
晚上,在凯撒俱乐部的桑拿房里,寇海跟樊疏桐说:“我认命了,我终于认命了,我斗不过我妈,我根本就算计不过她,但我一点也不怨她,因为她是我的妈,她确实是为着我好。再怎么说她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要多,现
在想想其实很多事qíng她讲的都是对的,只是我长期想着跟她斗,她说的话我都听不进去,现在我不跟我妈斗了,她老人家火眼金睛,看不会错的。”
“真是你妈的乖儿子。”黑皮光着膀子,坐在寇海的旁边,一边用毛巾拭汗一边讥笑,“寇海,你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听你妈的话了。”
樊疏桐说:“我羡慕你,海子,如果我妈还在,我真希望她能管我……可是我妈去得早,我从小就是没娘的孩子,我爸把我往死里揍,我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想我妈,海子,你别生在福利不知福。”
这话无端的透着伤感,寇海每每这时免不了总要安慰他:“女婿就是半个儿,你要是做了我加女婿,我爸妈就是你爸妈,肯定把你当亲儿子的,地位绝对比我还高。偏偏我那妹妹,哎哟喂,这死丫头,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提起妹妹,寇海就想死。
事qíng还得从那个户口本上说起,话说寇海跟燕燕chuī了后,把户口本还给常英,要她送还给老妈。常英当时说了句,正巧,我也要户口本。寇海也没问她为什么要户口本,想都没想到那上面去,哪想过了几天,常英一个电话打给哥哥,“我结婚了,晚上回家吃饭吧。”寇海接到电话时正在巡逻艇上,一摇晃,差点栽海里喂鲨鱼,他问常英跟谁结婚,常英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还能有谁?”说着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