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是您给拉开的吧。”胖丫儿问道。
“我可没那个本事。他俩真干起仗来,除了咱爹能一人一脚的给踢开,别人是谁也劝不开的,自小儿就是这样,非得俩人喊累了打累了才罢手。”李荷花道,“等他俩打完了,你三姐拉着我和你二姐就走,说是谁都甭管他,再也不理李大宝了。我和你二姐心里也是气,就撇下他回家了。”
胖丫儿仰着脖子听着,见李荷花停了口,不免好奇追问:“那过后是怎么和好的?”
李荷花道:“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一家人还真记仇不成,我们仨回了家,没多会儿就又惦记上那混小子了,只想着这大冬天的,他那棉袄棉裤全都湿透了,时候长了是要生病的,回再被咱爹知道,少不得得挨上一顿踹……就这样,我们仨啊,给他拿了干净的衣裳又折了回去,到河边儿一看,那傻小子还在那儿坐着呢,自个儿低着头,愣呵呵地拿着根木枝在冰面上瞎划拉……看我们又来了,他也是臊眉搭眼的,换了衣裳一句话也没说了跟我们回了家,过后,我们还得替他瞒着,偷偷地给他烘衣裳,这臭小子连个道歉、谢谢的话都没有,自个儿钻被窝儿里睡觉装哑巴去了……”
李荷花诉完往事,摇头叹了叹气,还有些气不顺似的。
胖丫儿见状,想了想,劝慰道:“我看他未必不知姐姐们疼他,想来他当着小伙伴儿挂不住面儿跟姐姐们甩了脸子,又跟三姐干了仗,过后心里也该是后悔了,要不不会一个人穿着一身湿棉衣在原处傻坐着,要是真没心没肺的早自个儿回家换衣裳找人玩儿去了,他就是不好意思跟你们回家,是心里有话不好意思说……”
李荷花见胖丫儿认真地劝慰自己,抿着嘴笑了笑,道:“大宝有福气,娶了你这么个贴心的,我是跟他一块儿长了这十多年才知他这楞脾气,你才进门这些日子,就摸准他的性子了。”
胖丫儿闻言,脸上一红,但闻李荷花又道:“也亏得是你这么个善解人意的,要换了别人,谁受得了他?明明心里有你,嘴上偏是怎么气人怎么说,真真是让人又气又恨的。”
李荷花俯身在胖丫儿身边蹲下,一边帮着她往灶眼儿里添柴,一边道:“大宝这小子就是这脾气,尤其是对家里人,从小到大,他也没少让我生气,也没少跟我干仗,可我知道他护着我的心一点儿不比我疼他的少,在外面谁要敢欺负我了,他敢追人家里跟人家干仗去,别说欺负我了,就是人家说我一句不是他都不依……他啊,就是亏在这嘴不甜,没个把门儿的……”
李荷花停了停,看了看胖丫儿的脸色,接着道:“平日里他若说了你什么,惹你生气或是让你受委屈了,你别往心里去,他就那张嘴唬人,心肠还是好的。”
胖丫儿这才醒过昧儿来,原她与自己说这些旧事不单是闲话家常,这是绕着弯儿的给自己宽心呢,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只点了点头。
李荷花不知胖丫儿听没听进去,又道:“其实我知大宝,他心里定也是疼你的,倘有外人欺负你,你看他不找人家拼命去……莫说外人,就我这当姐姐的若说你几句不是,他定也不乐意听呢……”
胖丫儿有些脸臊,只道:“我知道,大宝待我挺好的,只我有时候笨手笨脚的,他说我两句也是应该的……”
李荷花待要说话,李大宝的弟弟小宝忽从外面跑进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李小宝进了灶房四下看,只道:“嫂子,我饿了,有吃的不?”
胖丫儿起身拍拍手,道:“先把手洗了。”一边说,一边从房梁上吊着的饼篮子里摸了半个饼给他。
小宝伸手就要拿,被李荷花一下抓了手腕子,往他手背上一拍,道:“听没听你嫂子说,先把你这脏泥儿的小手爪子洗干净了去。”
小宝一撅嘴,去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倒在门口的木盆里,伸手进去涮了涮,又随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从胖丫儿手里拿了饼子就又跑出了。
李荷花看着弟弟出去,回身对胖丫儿道:“得了,你忙吧,我也该走了,回有功夫再找你拿绣样儿。”
送走了李荷花,胖丫儿想着刚刚她的话,兀自发起呆来。
当晚,胖丫儿躺在被窝儿里,望着一旁眯着的李大宝,不禁又想起白日里李荷花与她说的那些话。她知道,虽说她是有心劝她,可那话也未必都是哄她。与李大宝成亲这些日子,她对他那脾气也是看明白些,虽说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对她嚷嚷两句,还总说要动手打她,可却从未真的动过手,她心里知道,他那些话大多是说说吓唬她罢了,可他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她,她就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