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反问道:“依你看如何?加还是不加?”
昭辰思量了一下,回道:“儿臣以为,赈灾银子的定额早就传下去了,既是灾情严重,她就该百里加急的早早来报,干什么非赶这个急口?可见这灾情没她说的严重,至于由曲顺划去的两个郡,这次霜灾波及都不大,头先定的银子也是富富有余的了。”
皇帝点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好。”及又语气一变道,叹道,“你既是都想好了,掂量着去办就是了,用不着火急火燎的来回朕,你管着户部这么多年,向来果断,怎的这会儿突然没了主意?若是你们姐妹几个在这些事儿上都没个掂量决断,事事都来讨朕的示下,那这六部只有个尚书便足矣,还要你们几个作甚?”
昭辰忙道:“母皇教训的是,是儿臣莽撞,今后定当尽心尽力为母皇分忧。”说着抬眼看了下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既如此,那……儿臣不扰母皇休息了……”
昭辰起身欲要退下,却被皇帝拦了,只道:“慢着,既是来了,就先别忙走,朕正有事要问你呢。”
昭辰心中一紧,想要去看吴燕的眼色,可又怕让皇上看出什么,只小心的立在原地。
皇帝道:“才初兰来了,是为了永乐宫一事,还带了那个工部的郎官名唤张芙的……”说着一顿,却不急于往下说,只凝着昭辰。
昭辰神色一闪,但听皇帝接着道:“初兰奏报的结果实令朕大吃一惊……朕原是不信的,只那个张芙说得有理有据,到让朕不得不信了……”
昭辰心虚,见皇帝这神色话音,只觉似在暗示她什么,便就紧忙给自己找后路,抢在在皇帝把话挑明之前开口道:“禀母皇,儿臣虽不知三妹奏了您什么,可若说这证人是张芙的话,这结果……怕是难保真确。”
皇帝道:“哦?怎么说?”
昭辰忙道:“回母皇,不是儿臣背地里论人是非短长,实是那张芙为人圆滑狡诈,在朝中也算是人尽皆知了,儿臣尝闻她原在吏部里做事就因陷害同僚,做了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才是被贬官一级去了工部,所以,儿臣以为,她的话怕是不足为信。”
皇帝顿了片刻,道:“她的品行朕倒也是听说过,不过才初兰可也是言之凿凿,力保那张芙说得不错,若说张芙故作伪证,那初兰可也是欺君了……”
昭辰看着皇帝的脸色,心思一转,道:“禀母皇,三妹心地纯良,忠孝有佳,断不会故意欺君。想来定是被那张芙的一面之词蒙骗了。三妹理政已两年有余,各色事务也是处理得妥妥当当,从未出过什么大错,可到底经得事儿少,见的人也少,今儿早朝之上她受了母皇的训斥,又被限三日之内查明真相,想来心里也是着急的,一时急功近利,被人钻了空子也是难免。”
昭辰边说边看皇帝的脸色,她素知皇帝的心思,知哪样的话最顺皇帝的脾气,眼见皇帝听了自己这番话露了些宽顺之色,便知拿捏准了,紧忙继续道:“三妹温顺心善,都道她菩萨一般的人物,儿臣也是这么说。她对人存着善心,就只想着天下人都和她一般善良单纯了,只不想有些个阴险小人专爱借机钻营。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这事莫说是三妹这么个实性子,便是儿臣也是难免出错。”
听了昭辰这番话,皇帝原沉着的脸色竟是渐渐挂上些心慰的笑容,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好啊……好……难得你这么体恤你妹妹……”
昭辰躬身,暗道果真又是捋顺了母皇的心思。
皇帝叹了口气道:“想来朕将这事儿交给她倒是有些难为她了,却也不该逼着她快些结案,倒是让些小人钻了空子。”
昭辰听了这话正欲舒心得意,不想却听皇帝道:“才那张芙上奏,力指永乐宫木材以次充好是工部尚书陈怀绣中饱私囊,贪污银款。朕实本就不大相信,陈怀绣素来清廉,怎的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如今听你一说,倒是了,想来是这张芙在工部不得志,故意捏造了罪名陷害陈怀绣。”
昭辰一下子懵了,什么?陈怀绣?初兰带张芙漏夜来奏,竟是为了力指陈怀绣之罪?
皇帝将昭辰这瞬间掠过的惊讶木然之色全全看在眼里,却只做假装不察之色,继续道:“朕想着,这事儿就不让初兰去做了,也省得给张芙这等奸险之辈可乘之机。依朕看,你就接手吧,初兰那儿虽未查明实情,不过朕看这些日子也是有了些眉目了,逃不脱小人作乱,你只放手去做,对奸诈小人莫要手软便是。”
昭辰也不是个糊涂人,皇帝这话说到这儿,她可是全明白了,皇帝这是暗示她早些结了案子,莫要再查下去了,只把罪名推到张芙身上便是。想来这内情皇帝可都知道了,怕不是早些时候陈怀绣来她这儿诉苦了?弄不好安郡王也早吹了枕头风,皇帝早就心软。不用说,初兰带了张芙来弹劾陈怀绣也是她的计谋之一了,弄个奸猾的人来作证,本就让皇帝起疑,又在她面前使得这个小把戏,到让她上了当,帮陈怀绣找了借口脱罪。如今皇帝心意已定,陈怀绣挪用银款之事也就黑不提白不提,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