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孟浅雪未得什么实证,只是捕风捉影,不过倒也无妨。眼下昭辰也算是“戴罪”之身,未必真需要有什么证据摆到母皇面前,只要时不常的在母皇跟前恶心恶心她,一点点儿的戳着母皇的心思,母皇最初未必会信,可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时候长了母皇自己就会派人去彻查,到时候不怕找不到证据。
这法子想好了,初兰便就开始按部就班的实施。先是等的这两个月。若是从云隐寺一回来就出手,那实是惹眼,少不得让人怀疑上她。再者,便是选好这参奏昭辰的人,不好是自己的近臣,还要与昭辰有些个过节的大臣。初兰思量了一阵,选定了巡查御史王宝珠,她令人暗中给王宝珠递了匿名信,信上检举了昭辰的罪行,其中自有摘自孟浅雪的手卷,另有一些她故意编纂的几有些荒唐的罪名,什么强占人夫之类的。这真真假假的障眼法,归根到底还是怕有精明之人怀疑到她头上来。想必“强占人夫”这种明眼一看便是栽赃诬陷的下三滥手段,没人会怀疑是她所为。
一切都按初兰的计划顺利进行,王宝珠得了密信如获至宝,她原与昭辰有些私怨,平日里碍于昭辰的身份一直忍气吞声,如今昭辰被皇帝贬斥到云隐寺清修,眼瞅着要失势。如今她得了这密信,想着是她出气的时候了,便就连夜写了参奏的折子递了上去。然让王宝珠费解的是,这折子却是石沉大海一般,无了下文了。她心虚,也不敢再有动作,只静静的等着消息。
只说王宝珠奇怪,初兰可比她更是着急。即便那奏折上写了些虚妄的罪名,但以母皇的英明,又如何不能去伪存真,看不出所奏户部之事十有九成是真的?初兰暗道莫不成母皇当真偏袒昭辰至此?驳也不驳,直接当做没看到?
这事儿虽是让初兰挂心,可也未占了了她全部的心思,反正对付昭辰的事儿,一回不成还有二回,她有的是时间。可这儿子过百岁,这一辈子可就只这么一回,自是牵扯了她全部的精力。
只说当日元衡满月,因突然发病,按了法师的叮嘱,未敢操办满月酒。如今他满百日,定是要大摆筵席,补回来不可。
元衡是初兰的嫡长子,他的百岁酒大臣们自不敢怠慢,尤其是昭辰“失势”之后,众臣都猜皇帝有了立储的心思,这皇储就在雅容和初兰之间,故而这等巴结拍马的好时机,自然不能放过。
这一日,郜兰公主府高朋满座,上至皇亲贵族,下至文武百官,均携礼道贺,好不热闹。
德郡王虽在公主府,但到底属皇帝后宫,自不得抛头露面。顾卿尧没有官职在身,也属内眷,不便招待众人。故而这礼待宾客之事,全是初兰一人忙活。
初兰虽也不是好热闹的人,但到底在朝堂上摸爬了一年有余,场面上的应酬也是平常了,况且今天是儿子的好日子,她心情也好,倒也未觉如何疲倦。虽是如此,可穿梭于宾客之间时,心里却总有些隐隐的不踏实。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他会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每每刘顺来回某某大人到时,她心里总是一纠,听了名字后,方才松了气。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是怕?还是……期待?
她心思乱得很,只不停地饮着客人的敬酒,答着客人的道贺,以此来冲淡心中那种复杂的感觉。
只她才又饮了一杯酒,转眼间,便见刘顺颠颠的从外面跑来,神情全不似刚刚。初兰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果真,刘顺近到她身边,神色有些紧张的小声道:“禀公主,林景皓,林大人携礼道贺,人在门外呢……”
初兰心口一颤,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的,手上的酒杯轻轻一抖,亏得里面已是空了,否则怕是要碰洒了一手的美酒。
刘顺见初兰怔怔的不说话,便就小心的提醒道:“公主……见还是不见啊?”
初兰道:“人家厚礼来贺,咱们自是该款待的。请林大人进来。”
“是。”刘顺应了话,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初兰亦是转了身,只似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去各桌招待宾客,只心中却是越来越忐忑不安,两人日日朝堂见面,她或还可做到心如止水,可今日却全然不同。
“户部尚书,林景皓,林大人到!”
一声不怎么高的通报声,却惹得原还有些喧闹的场面瞬间静了一下,随即复又有了说话碰杯之声。然初兰知道,别看在场之人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似的,可这几十双眼睛、耳朵,怕这会儿已经睁大了,竖直了,擎等着看戏呢。
初兰不愿被人当成戏码,不愿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定了定心神,做出一副泰然神色。然当她望见那熟悉的身影踏入大厅,心口却还是不受控制似的剧烈的跳了几下,随着他越来越近,她只觉四周的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人,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