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尧听完,脸色又不觉沉了几分,踌躇了片刻,似含了几分委屈的小声道:“父王想也在家担心着呢……”
初兰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略带自责的道:“是了,是了,看我,却把父王给忘了。还是你想得周全。”
顾卿尧听闻初兰这话,只当她要同自己一起回去,脸上才平和了些,却不想初兰竟是转对刘顺道:“你回去告诉王爷,只说事情已经了了,与咱们府上没甚关系。王爷若要细问,只说我晚点儿回去再向他一一回明。”说完便只冲着顾卿尧笑道,“走吧。”竟就直出了屋子。顾卿尧眸色一沉,慢吞吞的跟了出去。
出了刑部,二人各自一顶小轿,一前一后的离开。孟浅雪只在门口恭送,遥望着初兰的轿子渐行渐远,眉头紧锁,眸中愈发复杂深邃起来,似是淡淡的含了些愤懑哀凉之色,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第八十二章
与顾卿尧自岔路分开,初兰直去了紫罗巷。因不愿过于张扬,她只如往常一般令轿子停在巷口。及至宅院拍了拍门,便有小厮紧着给开了门。才一进院,便见璞玉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她来了,脸上露了笑容,似是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
待进了屋子,退了仆人,璞玉方是开口道:“没事了?”
听他如此一问,初兰便知才去刑部的那人定是他无疑了,但还是开口问道:“你去刑部了?”
璞玉点了点头,紧着又道:“我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初兰自责的道:“哪能!我给你惹麻烦是真。”
璞玉浅浅的笑了笑,还未开口,初兰便接着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昨儿夜里周大人来说的。”
“她何时来的?”
“大概三更天吧。”
三更天?那应该是周萍送母皇回宫之后便来了这儿,若如此,难不成是母皇让她来问的?初兰忽又想起昨晚自己说无人作证之时,母皇似是深意的望了周萍一眼。想来是母皇怀疑当时她与璞玉在一起,却又不便当众说出璞玉其人,故而只做不知,事后再令周萍来问。
只这样一想,心中又是一惊,若是让母皇知道昨日与自己在一起的并不是璞玉,只怕此事又没个完,连忙问道:“周大人都和你说什么了?又问你什么了?”
璞玉见初兰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只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仔细想了想昨晚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初兰,只道昨晚三更时分,他正睡着,小厮兴儿来报,说是周大人来了。他觉奇怪,便紧着起身相迎。周萍对他讲,说如今有一桩命案与公主有关,可又没个证人证实她当时人在何,现下正被禁在刑部,所以过来问问他。”
“她问你了?你如何说的?”
璞玉摇了摇头,似有有些疑惑的道:“她不曾问我,也没容我开口询问,只是说……”璞玉停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重复着昨晚的情景,“周大人只对我说,‘本官见公主言辞闪烁,似有隐衷,猜想公主当时或与公子在一起,只公主不便说出公子的身份,方才瞒了,若倘真如此,公子却也不必忌讳,明日一早到刑部直说了便可。倘或不是……那就恕本官叨扰了。’”
璞玉说完望着初兰,只见她微微垂眸,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其实璞玉自己也觉得哪里奇怪,只却也说不出是什么地方。璞玉一时不能参悟,然初兰听完璞玉这话,却不需如何思量,便就听出其中微妙:她自己虽不管刑部事务,却也知这盘问证人的规矩,如何就能直把事情告诉了证人?自应当是直接询问璞玉当时是否与她在一起。周萍如此说,可不是明着引璞玉去给她作证吗?
只是不知道周萍这种问法,是母皇的意思,还是周萍自己为保她而多了个心眼儿。初兰觉得多半是后者。母皇虽想保她,只这事儿明摆着不是她做的,母皇也就用不着费尽心思的给她作伪证。况且,于母皇来说,只怕更关心的并非这案子,反是她当时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想来或是周萍只怕担心她当时未必见了璞玉,故而才有此暗示,一方面救了她从刑部出去,另一方面也免了母皇的猜疑。倘是如此,周萍这次可真真是给自己平了一桩麻烦了。
璞玉见初兰不说话,便就问道:“怎么?可是我做错什么了?”
初兰道:“怎么会呢,我只在这儿自责呢,好端端的又将你扯到这糟事上来。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在刑部住上几日也没什么要紧。”
璞玉给初兰端了杯热水,仍只淡笑着道:“你如今身怀六甲,住在那儿怎么能成?况你又是被冤枉的,我这也不算是‘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