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宫是皇帝摆宴之处。不论是宴请皇族宗亲,还是满朝文武,亦或是邦国使臣,均于此设宴,装潢摆设极尽奢华之能事,只今日却是撤去了大部分的装饰,一改往日华丽,变得清雅素朴了许多。初兰知道,这定也是因顾及到顾卿婵姐弟的心情而至,可见母皇对他二人确是上心了。
初兰四人让了左侧上位,依长幼顺序于右侧入座。
戌时,随着女官的一声通报,皇帝同顾卿婵姐弟一同入宴。初兰不禁大惊,这么多年,她出席皇帝亲设的晚宴无数,却从来没见过哪位宾客能得到这番礼遇,直让九五之尊亲自相陪入宴,别说旁人,即便是于她们几个公主这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初兰疑惑,母皇即便真是心存愧疚,也不必如此啊?
众人落座后,皇帝道:“今日之聚,名为款待宾朋,只朕的心中,实乃家宴。只望大家莫要拘礼,尽兴才是”
位于左手上位的顾卿婵欠身,充满感激的敬道:“我姐弟二人遭逢剧变,蒙陛下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又如此费心款待,实令卿婵受宠若惊。”说完起身便拜,皇帝竟是亲自走了下来将她搀扶起来,说了一番恳切宽慰的话,这场面才算稍算平静。
待那顾卿婵情绪稍稳,皇帝下旨传膳,一时舞乐并起,气氛渐入佳境。
此时初兰方是得了机会细看坐于她对面的顾卿婵姐弟。她二人是双生姐弟,容貌几是无差,均是双十年华,柳眉凤目,清秀端庄,虽是落难,只皇族之气不减,尤其是那顾卿婵,谦而不卑,贵而不娇,实可谓是绝世之姿。
相比之下,她的弟弟顾卿尧便显得有些孤傲了,入宴至今,他便一直没有开口,虽也是姿容俱佳,只不知怎的,却让初兰觉得难生好感,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虽也称不上傲慢,却也不甚谦逊。
“姐姐一直盯着人家皇子看,可是看上人家了?”满月忽然凑到初兰耳边小声打趣道。
初兰收回眼神,低笑道:“看上了他?你说我看上顾卿婵还真些。”只这句话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或是说错话了,想到满月对那女儿身的霍如烟动了心,如今自己这么一说,怕别引着她往哪儿去想。只这话既是说出了口,却也收不回了,忙看满月的神色,但见她无什么异色,方是安了心,心道或是满月已走出了那魔障。
满月并没细琢磨初兰这话,只嘻嘻笑道:“姐姐没看上最好,我只怕你看上了伤心。”
初兰听她这话中有话,便问道:“什么意思?”
满月只将本已很低的声音压得更低些,有些故作神秘的道:“姐姐你不知道,他可是要成为咱们姐夫了。”
“啊?”初兰一惊,竟是忘了压低声音,忙是抬头四下一看,还好这会儿大家各自顾着吃酒聊天,欣赏歌舞,也没人在意她俩,这才又低下头,对满月道:“你说清楚。”
满月莫测高深的道:“这事儿我只告诉你,我也是听我姑姑说的,母皇有意联这门亲事,只怕过不了多久,大姐府上便要多一位侧驸了。”
初兰初听只觉是满月随口玩笑,可若说是满月的姑姑刑部尚书周萍的话,又不由得她不信,因母皇尚是公主时,那周尚书便是她的心腹近臣,她于母皇似臣似友,若是她的口风,这事儿到极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
“只是他好歹也是皇子,让他做个侧驸是不是有点儿……”初兰说出了心中疑惑。
满月一撇嘴,道:“这皇子不过是名义上的,那皇帝都死了,他还算哪门子的皇子?至多算是个落难皇族。能得个侧驸的名分已经算是不错了,况且又是大姐的侧驸,皇长女侧驸,这个名分也不算辱没了他。”
“再说了,他不做侧驸还能做驸马不成?做哪个的驸马?五妹?她今年十三,只让他等上三年也没什么不可,可五妹早就定了亲了,总不能为了他更改吧?再就剩下小妹了,只她今年才六岁,难不成还让这顾卿尧等上十年?”
初兰点了点头,满月这话到也是在理,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顾卿尧,见他那副高傲的模样,又道:“只是我看他像是心高气傲之人,虽是落难,却也未必肯做侧室,母皇有心,人家未必有意。”
满月一哼,笑道:“姐姐你可真是天真,母皇既是有这个意思,哪容他乐意不乐意?”
初兰听了满月这话,不由得一怔,转头直望着她,心道这满月竟是比自己看得清楚明白,是啊,她只看母皇此时待他们奉如上宾,处处关怀备至,却是忘了母皇的行事作风。不错,母皇若是打定主意联这门亲,不管那顾卿尧乐意不乐意,都万无回旋余地。且不说母皇强硬,单从他二人来看,名义上虽是皇女皇子,说白了不过是寄人篱下,终还须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