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却摆了摆手,看着芈月道:“我知你要问的是什么?我如今便可答你——你是不需要我的主意的!”
芈月奇道:“先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张仪漫不经心地道:“若是别的女子,想讨要主意,无非是自保、争宠、害人、上位。可惜……”
芈月一怔道:“可惜什么?”
张仪直视着芈月,芈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却不敢弱了气势,亦只得与他对视,半晌,张仪叹息道:“可惜啊,姝子你如此聪明,懂得远比别人多,主意远比别人大,脾气却比别人硬。你这一生的波折,都在自己的心意上——有些事只在于你愿不愿意做,而不是能不能成!若是你自己想通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阻得住你!”
芈月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先生说的人,竟好象不是我自己了。”她抬头看着张仪,叹道:“我如今进退失据,前后交困,命运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我自己想通?我自己想通有什么用?”
张仪微笑道:“人永远看不清自己。就象我张仪当初,也是因为看不清自己,放不开自己,所以庸庸碌碌,坐困愁城。”说着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我倒要感谢昭阳这一顿打,把我打痛了,也把我打醒了。世间最坏的情况不过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从此天地之间,再没有能拘得住我的东西了。”
芈月看着张仪,眼前的人和初次见他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她若所思所道:“那我要如何才能够象先生那样呢?”
张仪摇了摇头道:“时候未到,你灵窍未开,就象是黑夜里把一卷宝典送给你,你也看不到。等天亮了,你自己就能看到。”
芈月怔怔地想着道:“天亮,天什么时候能亮呢?”忽然回过神来,怀疑地看着张仪道:“你这人最会虚言,该不是又在唬我吧?”
张仪笑而不语,然后芈月便再也问不出他任何话了,只得悻悻地离开。
次日,连芈姝也得知此事,来寻芈月问道:“你可听说有个张仪,说要为大王寻美人?”
芈月也正为张仪昨日之言而吊起了胃口,便鼓动芈姝道:“听说此人今日还要进宫来与大王告别,不如我们去看一看?”
芈姝亦起了好奇之心,便拉着芈月悄悄来到章华台后殿,躲在屏风后悄悄看那张仪到底是何等样人。
果见张仪到来,与楚王槐攀谈片刻,讲了一些各处奇闻,又道:“下臣今天就要辞别大王,临走之时听说楚国美食冠绝六国,可否请大王赐宴,让臣能够口角余香。”
楚王槐案牍劳形之余,只觉得有这么一个能说会道风雅有趣的人说说笑笑,亦可解颐,所以昨日张仪说要辞别,今日又说要辞别,这种明显要多占点便宜的事也不以为意,只笑道:“哈哈哈,先生果然是最识得人生真谛的。”
张仪亦陪笑道:“人说食色性也。臣亦认为,人生在世,最大的追求莫过于食色二字。”
楚王槐笑道:“说得正是,寡人这宫中旁的没有,若说绝色美女与绝顶美食,却是样样不缺。”
张仪抚掌道:“大王此言绝妙。既如此,下臣就再冒昧一次,大王有有美食当前,焉能无美人相伴?臣听说南后和郑袖夫人乃是绝色美人,不知下臣能否沾光拜见?”
楚王槐有意夸耀,笑道:“好啊!来人,去问问王后与郑袖夫人,可愿来与寡人饮宴?”他亦是无可无不可的,只是南后多病,郑袖得宠,岂是臣下说要拜见便能拜见的,便是楚王同意,愿不愿意亦是看两人心情,他亦只是叫人去问问,即使南后郑袖不出,随便叫两个美人出来,教这狂士开开眼界也就罢了。
不料消息传到宫内,南后郑袖俱派了寺人来,到已经在梳妆打扮,过会儿便来。
却是南后与郑袖正为了昨日张仪要去北方诸国寻访美人之事上心,昨夜张仪收下两人贿赂,今日便是要看看此人如何答复,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郑袖更是工于心计,听得南后要去赴宴,便悄悄令寺人再往章华台上送去各式鲜花,又叫人将今日之宴多上鲜物。南后有胸闷气喘之症,如今越发严重,这些鲜花鱼蟹,正是易引发之物。
南后自生病以后,精神益也短了,若是寻常之时,郑袖自不是她的对手,但精神既短,于这些细节上便没有足够的精力去防备。
当她走进殿中,见着满殿鲜花繁盛之时,顿觉气有些喘不过来,暗悔上当,脸上却不显露,只叫来奉方,着他立刻将鲜花撤了下去。
楚王槐见着南后撤了鲜花,亦有些明白过来,站起来笑道:“寡人不过一说,王后有疾,当安心静养,何必勉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