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道:“你若离开市集,再杀伤我儿,我何处寻你?”
冥恶威胁道:“那我便杀了这小子。”
芈月冷冷地道:“那你便死定了。”
她虽然口中强势,冷汗却已湿透重衣。嬴稷在这恶人手中,她如何不急不惊不惧?可这恶人摆明了是欺软怕硬之辈,她若是软弱下去,他便要挟持嬴稷离开。谁知道他在离开之时,会不会再起恶念,伤害嬴稷?只有立刻逼得他放了嬴稷,才能够保得嬴稷安全。
越是这般轻贱他人性命的人,越是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极重。她只能赌人性,赌他这等贪财无行的卑贱之人,不会宁可丢了自己性命,也要伤害嬴稷。
冥恶额头已经见汗,手中也是汗津津的,险些捏不住剑柄。芈月见他的脸色,正想再以利诱,忽然听得不知何处一声暴喝:“冥恶,你还不弃剑!”
那冥恶手一颤,剑身一抖,忽然间,剑光一闪,鲜血飞溅,一人惨呼一声,扑通倒下。
第十章 西市居
一声暴喝,剑光一闪,鲜血飞溅,一只握剑的手臂带着血光飞在半空中。
手臂飞起时,那剑也从其上滑落,掉在地上。
冥恶捂着胳膊,倒在地上,翻滚着惨叫不已。
那人一声暴喝,乱了冥恶心神,复又手起剑落,砍断冥恶手臂,左手疾伸,已经将嬴稷拉离冥恶身边。
芈月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拉过嬴稷抱在怀中,只觉得心口扑通乱跳,如同擂鼓一般。
母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听着对方紧张至极的心跳,这一刹那,恍若隔世。
嬴稷抬起头来,去寻那救命恩人,却见一个中年人执剑指住冥恶,喝道:“冥恶,你行为卑污,滥伤妇孺,我乐毅今日断你手臂,乃是出于义愤,你若不服,只管来找我。”
众人欢呼起来,争着叫嚷:“乐大哥说得对。”
“你还不快滚,真丢我们游士的脸面。”
冥恶脸色惨白,晕了过去。
乐毅收剑,向芈月行礼:“夫人、公子,你们没事吧?”
芈月惊魂甫定,连忙还礼:“多谢乐壮士相救。也多谢各位高邻仗义执言。”她朝众人团团一揖,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币递给酒肆老板:“烦请老爹拿十坛醪糟,去孙屠户那里切一刀肉来,我请乐壮士和大家用些酒肉,感谢大家今日出手相助。”
乐毅惊异地看了芈月一眼,没想到她刚经历大变,居然就能够有如此手段,却不多作表示,只道:“多谢夫人与公子。”
正此时,却听得嬴稷哭出声来:“女萝姑姑……”
芈月一惊,急忙奔过去,却见嬴稷跪在女萝身边,放声大哭。芈月扶住女萝,一搭脉息,心中一凉,再看她的眼睛,却是瞳仁已散,不由得失声哭叫道:“女萝,女萝……”
女萝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她方才被冥恶一剑刺穿内腑,拼将最后的力气唤来支援,强撑之下,脏腑之伤迸裂,就此死去,死时犹睁着双目,望着赢稷的方向。
芈月含泪伸出手来,将女萝的双目合上,她抱起女萝想要站起来,却脚步一软,差点跌倒。乐毅走过来,从芈月手中接过女萝抱起,道:“我送你们回去。”
芈月低声道:“多谢。”
原本欢呼的众人也沉默下来,冷向上前一步,朝着女萝躬身一礼,叹道:“在下昔日亦受过大姑酒食,如今眼睁睁看着大姑遇害救援不及,实是惭愧。”
他这一站出来,便有十余个昔日也受过女萝酒食的游士站出来行礼,皆是面有愧色。
当下诸人一起护送着芈月母子回了那贞嫂的小院,薜荔、贞嫂见状,皆是吓得魂飞魄散。
将女萝放下之后,众人皆欲告辞而出,芈月却是未及更衣,仍着染着女萝鲜血的衣服,站在院中,朝诸人施礼,并一一相送,到冷向时,只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及至诸人散去后,冷向却去而复返,朝芈月一礼:“夫人可有事要用到在下?”
芈月见他已经会意,敛袖行礼:“先生果是才慧之士。”
冷向叹道:“今日我在酒肆之内,却是有事,闻声而出之时已经太迟,还请夫人原谅。”
芈月想起女萝,心中黯然,道:“这也是司命之安排,由不得人。”
冷向便问:“不知夫人叫我回来,有何事吩咐?”
芈月叹道:“不敢当,先生请坐。”
当下两人于院中铺了席子对坐,芈月道:“我只是想问问,以先生之才之志,屈居市井,想是不甘?”
冷向轻叹:“正是。”
芈月朝内一指:“秦公子稷,是先王爱子,因夺嫡失势,为质燕国。身无陪臣谋士,求才若渴。先生若能够为公子稷之宾客,此时虽不能予先生以荣华富贵,但却可以许先生一个未来。先生可愿意陪我母子,赌将来的一座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