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王有些不安地问:“他、他没说什么?”
芈月没好气地道:“你希望他说什么?人家是君子,如今打算回楚国去了。”
义渠王一下子跳了起来:“真的?太好了!”见芈月蹬他,这才又讪讪地坐下:“嗯,我是觉得……我们应该送送他的,他毕竟也是旧友,我上次那样,有些失礼,嘿嘿……”
芈月本来因着黄歇离开,内心积郁,是准备拿他当出气筒的,见他如此,心里的气也不由得消了大半,横了他一眼,道:“难为你如今也晓得什么叫‘失礼’了。”
义渠王如今正是满心欢喜,莫说这小小讥讽,便是芈月当真劈头骂他一顿,也是毫不在意,当下嘿嘿笑道:“是啊,我不懂,我不懂你可以教我啊。以后这孩子便由你来教,免得像我一样成了野人。”
芈月“哼”了一声道:“我的孩子,自然是由我来教,你半个人都长在马身上,还有空教孩子吗?”
两人拌了一会儿嘴,就歇息去了。
义渠王便待在宫中,耐心十足地一直陪着芈月到临盆之时。
六个月后,芈月在义渠王的陪伴中,在侍女太医无微不至的服侍下,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儿子,取名为芾。
芈月抱着婴儿,义渠王坐在她身后,揽着她和孩子。这孩子长得甚好,看上去比赢稷初出生时更加肥壮。
两人逗弄着婴儿,笑成一团。
义渠王看着芈月的笑容,一时有些失神。
芈月问他:“你怎么了?”
义渠王却认真地问她:“你高兴吗?”
芈月看着义渠王,点头:“高兴。”
义渠王问:“因为孩子?还是……有多少是因为我?”
芈月沉吟片刻,缓缓地道:“因为我能够拥有幸福,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获得幸福。”
义渠王会心一笑,道:“不错,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够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芈月微笑点头。此时薜荔来报,唐八子求见,芈月点头,义渠王只得避去内室。
但见唐棣走进来,捧着一些婴儿用的玉石玩物,笑道:“恭喜母后,贺喜母后。”
芈月知唐棣一向聪明伶俐,也喜她识得进退,善能在她与赢稷母子之间转圜,见了她来,也笑着点头:“我儿,难为你想得周全。”太后这一声“我儿”,却是从来不曾给过王后芈瑶的。
唐棣献了礼物,上前看着婴儿,满口夸奖:“这就是王弟,长得真可爱。仔细看看,与大王小时候,还有几分像呢。”
芈月见她语气真诚,也微笑,只是没有说话。
唐棣知她心意,掩嘴轻笑道:“大王也为母后高兴,只是他不好意思来,所以妾身其实是代大王来的……”
她甚是聪明,知道赢稷不来,怎么恭敬解释,只怕芈月心中都是不悦的,如今这一掩嘴轻笑,倒把事情弄得轻松了。芈月知她心意,便也配合道:“我也明白,其实母子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叫了文狸一声:“去将新制的玉席拿来。”又对唐棣解释道:“今年天气暑热,我知道子稷畏热,你捎过去给他,让他晚上睡这个。”
唐棣忙笑而谢之:“妾身代大王谢过母后。”
唐棣又说了一会儿亲热的话,芈月亦将产孕之事悄悄同她说了,催问她几时有孕,唐棣羞红了脸。芈月又将一名得用的太医拨给了唐棣,叫他为唐棣调理。
过了好一会儿,唐棣圆满地完成了母子之间弥补促和的任务,这才退下。
义渠王见她走了,这才过来,不悦道:“真是。有事没事总见她跑过来碍事,如今总算走了。来,我来抱抱我的儿子。嗯,乖儿子,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亲父子,哪儿都像。”
芈月含笑倚着凭几踞坐,抬腿踢了踢他,笑道:“谁说的?这孩子的额头长得是像你,可眼睛像我。”
义渠王抱着儿子搂住芈月,赔笑道:“像你,像你。你是他的母亲,岂有不像你的?”他乐呵呵地将孩子举到高空,摇了摇,昕孩子咯咯发笑,才道:“儿子,儿子,父王带你回义渠,我们骑马,牧羊,游猎,打仗,我们义渠又多了一位勇士了。”
芈月诧异,顿时坐起来问:“你要带他回草原?”
义渠王毫不在意地道:“当然。我们义渠的小勇士,当然要回到属于他的草原去。”
芈月不悦道:“孩子还这么小,当然要留在母亲身边。”
义渠王扭头看她,诧异道:“那是自然,本来我们就是要一起去草原的。”
芈月怔住了:“我们一起去草原,那秦国怎么办?”
义渠王道:“你儿子已经长大了,他已经成婚了,可以自己统治这一片土地了,我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他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当日与芈月成亲,芈月要留在咸阳辅佐儿子,他没话可说,总不能让母亲离开未成年的儿子。可如今赢稷已经娶妻,此后还要生子,完全可以自己管理这一片国土了,而且芈月如今也生了儿子,他自觉有了底气,便想要带着芈月回草原去。又道:“这些日子,我又打下了许多部族,如今草原上没有人是我的敌手了,你喜欢去哪里便去哪里,我给你筑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