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丑夫左右看了看,神秘地说:“君上有所不知,太后前些日子,宠信一个巫师。那巫师说……”
赢柱一惊道:“说什么?”
魏丑夫故作为难,看看赢柱道:“臣不敢说。”
赢柱道:“可是与我有关?”
魏丑夫点点头。
赢柱道:“丑夫,你尽管大胆地说,纵然有诅咒诬陷之言,也是那巫师言说,与你无关。我还要多谢你告诉于我。”
魏丑夫咬了咬牙,在赢柱的耳边迅速说了一句话,向着赢柱惶恐行礼道:“君上勿怪,这等胡说八道,就当大风吹去了吧。”
赢柱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一字字进出话来:“多谢魏子转告,大恩不言谢,必有后报。”
承明殿中,赢稷用力击在几案上,几案上竟出现裂纹。
赢稷道:“你说什么?”
赢柱委屈地红了眼:“若不是魏子暗中相告,儿臣当真是到死都是个冤死鬼。那巫师竟然对祖母说,我无人君之相,若是为君,活不过一年。”
赢稷咬牙道:“妖人无礼,竟敢诅咒我儿!”
赢柱扑在赢稷脚下哽咽道:“必是祖母听信那巫师的话,所以才迟迟不立儿臣为太子。父王,你要为儿臣做主!”
赢稷扶起赢柱,铁青着脸道:“我儿放心,为父必当为我儿做主。”
当夜,芈月身边宠信的罗巫便失踪了。
次日,芈月叫来了赢稷,道:“听说,你把罗巫抓去了?”
赢稷跪在下首,表情平静:“儿臣向母后请罪。”
芈月冷冷道:“你有什么罪?你是大王,我身边的人,你想抓就抓,想拷问就拷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赢稷道:“儿臣这就放了罗巫。”
芈月道:“你不用避重就轻,你不就是想拷问罗巫,到底是谁指使他说这样的话吗?不必问了,你直接来问我,我就是那个唯一可能支使他的人。你还想问出什么人来,嗯?”
赢稷低头道:“儿臣没有这么想,必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芈月道:“是啊,都是别人的错。你从小就是这样,太有心思,私底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惹出事来,自然都由我这个老母亲为你收拾。我老了,还能拿你怎么样?我怕等不到我闭眼,你就要收拾起自家兄弟来了吧!”
赢稷伏地道:“母后多虑了。”
芈月看着赢稷一脸的敷衍,怒从心头起,冷笑道:“我是不能拿你怎么办,可我要办别人,还是容易得很。来人,拟旨,让安国君出赵国为质!”
嬴稷慌了,膝行上前抱住芈月手臂道:“母后,母后息怒,都是儿臣的错,母后要罚就罚儿臣。此事与子柱并无关系,母后何必迁怒于孩子!”
芈月伤心道:“人这辈子,只知道为子女操心费力,我是这样对你,你也这样对你的儿子,这并没有错。可你为了你的儿子,就忍心伤自己的母亲,伤自己的兄弟,你也太过了。”
赢稷道:“母后,儿臣没有想过违逆母后,也没有想过伤及芾弟、悝弟。只是母后,儿臣已经年老,儿臣想不通,母后为何不肯立子柱为太子,如今朝臣们都在议论纷纷……”
芈月厉声道:“议论什么?我是赏罚不公还是处事不决了?王家之事,有什么轮得到他们议论的?你的心思放正些,你是秦王,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满脑子只有那个王座,鬼鬼祟祟来探听我宫内的事。你以为一个巫师就能够左右我的心思?你以为芾儿、悝儿会用这种下作手段谋求大位?我看不上你那个儿子,就是因为他眼睛里没有社稷、没有天下,只会弄这种后宫的妾妇之术,满脑子的旁门左道。我如何放心把江山交给他,把一统天下的大业交给他?”
赢稷被她一句说中心思,低头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芈月斥道:“你以为我不立太子,是和你一样,怀着私心吗?我告诉你,是因为你那个儿子,我不放心。我不怕我一闭眼,子芾、子悝就要跟我到地下,但怕我一生的心血会毁在你那个蠢儿子手中!这江山大位,要传给有能力把它带向辉煌的人。周武王封三千诸侯,个个都想着父传子、子传孙,可如今还剩下几个?你扳扳手指头,都数不满两只手。鲁国因何灭,齐国因何兴,田氏因何代齐?自己去好好看看史书,好好反省!滚出去!”
赢稷羞愤交加,重重一磕头,走了出去。
承明殿,孤灯摇曳,人影幢幢。
赢稷阴沉着脸。
王稽低声道:“小臣出使魏国的时候,见到一位张禄先生,实乃国土也。他对臣说:‘秦王之国危于累卵,得臣则安。然此事不可以书传。’臣觉得他说得很在理,因此将他带回秦国,大王可召他一见。他必能为大王分忧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