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前两天去了趟广通钱庄?”瑞娘一双眼睛亮着,看来,她早已知道了沈菊年的去向。
沈菊年知道瞒不过她,只有点头。
“你可是急需用钱?”瑞娘一惊,“我听人说,你将钱庄的银子取了出来?你……你让梁伯打听附近可有空宅子,菊年,你要走吗?”
广通钱庄本是萧家的产业,瑞娘是府里的老人,有耳目消息也是自然。之前她走开一趟,现下才这么问,只怕是有人多嘴跟她说了。沈菊年过去存了些银子在钱庄,一来安全,二来也有些利钱,却刚好避过了官兵洗劫。
沈菊年也承认了。“他们既没有找来,只怕是凶多吉少,我再呆下去也只是空等。我本不姓萧,如何能在萧府长住?”更何况是看他人脸色,她这“沈小姐”,做得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四少爷心意难测,她既然不准备以心相报、以身相许,那就更不允许彼此继续纠缠。
玉珠有些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她早已打算离开,无论今日有没有听到那一席话。
“你离开之后,要去哪里?”
“我……自有去处……”沈菊年咬了咬唇,垂下眼帘。
无论是治世还是乱世,人终须要有自保之力,然后才能保护身边之人。她不过一介女流,不能出将入相,也不想倚靠他人,或许云都门会是个好去处。她如今孑然一身,想保护的人,已经都不在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学好本事,保护自己了。
可是云都门在哪里呢?
沈菊年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半环玉镯,她最无助的时候,总是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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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地,瑞娘将她想走的事告诉萧娉婷,萧娉婷自然不希望她离开,说了如今兵荒马乱,她一个弱质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很是危险。
她说的在理,更何况沈菊年也不知道云都门所在,但萧府终非长居之所,出金陵不安全,沈菊年心想在外租个小院子,这点钱她还是有的。
萧娉婷急了,大声道:“什么钱不钱的,难道我们萧府还养不起你了?”
沈菊年心中一痛,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七小姐到底是七小姐,她心直口快,自然不会顾及到别人的尊严和感受,沈菊年知道她是无心之语,但正是因为无心,才更让她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高人一等的小姐,如何能体会她的心思?沈菊年蓦地想起那一日,娘亲对她说过的话——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想,所以才麻烦……
或许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但并非因为心里不这么想,而是因为潜意识里,早已扎根了。她当时将半环手镯赠他,是不是……
“菊年,你不许走,外面太危险了!”萧娉婷紧紧抓着她的手,目光坚定而执着,“四哥也不会让你走的!”
沈菊年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想走,但一场大病让她不得不搁置了这个计划。
那天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沈菊年身体向来很好,这场病来势汹汹,莫名其妙,透着一股邪劲,大夫来了一趟,皱眉半天不语,找不出病因,只有对着病症下了几帖安全的药。
沈菊年连起身都觉得乏力,更何况下床走动,萧娉婷让人照顾她,又吩咐了梁伯不许帮沈菊年另找住宅,梁伯自然是不敢违抗七小姐的命令了。
病中,萧娉婷对沈菊年百般照顾,让她心里一阵矛盾。
“菊年,你若走了,这偌大萧府,再无一人知我心意了。”萧娉婷说得可怜,一双美目望着沈菊年,让她几次不能开口说出狠话。
而她身体刚刚有些起色,能够下床走动,便等来了李群。
李群拜访萧府,见的,自然还是沈菊年,也只有沈菊年。
兼程而来,一个风尘仆仆,一个脸色苍白。
“你病了?”李群眉头一皱,不待沈菊年回答,手指便搭上她的手腕。
“只是染了风寒。”突如其来的温凉触感让沈菊年指尖一动,“小、小师叔,你还好吗?”
李群垂下眼帘,让沈菊年看不清他眼底的晦暗莫名,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收回手,说道:“看样子已无大碍。菊年,你还在修炼那套口诀吗?”
沈菊年点了点头,疑惑道:“怎么了,与那套口诀有关系吗?”这段时间,她比以往更加勤练口诀,李群这么问,难道这场病与口诀有关?沈菊年突然想到江湖中人所说的走火入魔。
“应该……不是……”李群眸光在她面上一转,似乎隐瞒了什么,“我从未修习过此类口诀,也无从判断,只是曾听二师兄说过,修炼三清悟心诀,不宜情绪剧烈波动,你恐是遭逢巨变,心绪不稳,才会大病。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